第56章第五十六章
一一家。
云芹愣了愣。
她身体靠在陆挚怀里,思绪剥离,渐渐飘远。从隆冬到处暑,从砖瓦房到茅屋,眨眼间,五年前的某一日,她偷得半日闲,在云家屋内午休。
因防着云广汉猎到狼什么的,需要帮忙,她只是浅眠,突的,她听到屋外有人喊她。
叠加着此起彼伏的蝉鸣,扰了她一片清梦。她勉强张开眼睛,喝口冷茶醒醒神,到了屋外。云家的院子几年没变过,这个时节,篱笆栅栏下,长满白色蒲公英,蓬蓬的穗球,随风轻摇,忽的又散开,飘零远去。秦聪就站在院子外,或许因阳光太白,模糊了他的面容。他语气兴奋,说:“走吧,上山抓野兔,我让王七那几个小孩先去探路。”云芹说:“我刚从山上下来,想睡觉。”
秦聪笑了:“我就知道你在睡觉,你这么懒惰,嫁到我家怎么办啊?”云芹觉得哪里不对,但也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对,毕竟大家都这么说,而当时,她还不能很好地看懂很多事。
看着秦聪,她懒懒地回:“那就不嫁。”
多年前打下一个结,在今天,突然解开了。秦聪的话,原来是这里不对,明明夫妻两人组成小家,什么叫他家呢。那个夏天,已经彻底是过去了,这也只是很细碎的片段,若不是这日的话,云芹也不会突然想起。
隆冬的当下,一窗之隔,外面雪里舞飞尘,屋内枕上书青春。那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云芹先是笑了一下,又压着声音,笑了一下。她笑得断断续续,陆挚便知她应当想到什么,问:“笑什么?我也想笑。”云芹张口,差点就说了这段过去的对话。
突然想起陆挚可讨厌秦聪,她若说自己想到秦聪,恐怕,陆挚就笑不出来了。
于是,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被拉住“缰绳”,刹在嘴里,她胸膛起伏,愣是吞下一口空气。
陆挚:“?”
她眨眨眼,小声说:“没什么。”
陆挚眯起双眼,语气淡淡的,说:“你说吧。”云芹:“真没事。”
陆挚便去轻捏她脸颊,捏捏她鼻子,又亲她额角脸颊,小闹着她,说:“你一定有事。”
云芹痒,笑着躲他,告饶:“好,我说。”陆挚这才收手,她赶紧坐正了,一手扶扶微乱的鬓发,眼波轻转,睨他一下。
旋即,她清清嗓子:“云家要建新屋子了,我开心。”陆挚心知应当不是这事,可云芹这般,他又心软了,重新把人抱进怀里,顺着她的话,问:“那地契,可需小婿帮忙跑?”先前何家出钱,要给他们盖两间屋子,陆挚跑过衙门弄地契文书,知道里面的门道。
云芹眼看自己躲过一回,高兴地笑了。
她也就和陆挚聊起家里房子,说:“不用,我娘早处理好了。”这两年,云家的日子,越过越舒坦,不知不觉间,攒下了不少银子,比前几年更宽裕。
只是,云家屋子年久失修,年中那场大暴雨,把云家屋子浇成秃头。还是云芹回来到处修修打打,家里才没继续漏水。因此,文木花盘算着,家里是该再盖两间茅屋,再给所有房子屋顶加上木板,再铺上茅草。
虽然还不是很体面的砖瓦房,却比茅屋好一些,也能更牢固,也不用再每次大雨,都需要修屋顶。
说干就干,这两个月,云广汉就找好了材料和匠工,文木花就去跑关系。她本来该找保正,但因阳溪村保正失职,保正的头衔被撤了,没能帮忙弄文书,她就得去县里。
这段时日,刘婶婶和二丫也住阳溪村,得知文木花要弄文书,当然也尽力帮了不少忙。
云刘两家老邻居,有些冰释前嫌的迹象,知知也带着二丫在村里玩起来。这日,云广汉在屋顶打木板,嘴里咬着一个榫卯用的楔钉。敲完手里这个木钉,他把嘴里那个拿下,问身旁的文木花:“那如今村里保正是谁?”
文木花:“唉,不知道。”
在本朝,保正不属于官僚体系的环节,大部分选当地有声望的人。阳溪村又小,少了个保正,对百姓生活影响倒是不大。云广汉:“要我看,女婿就合适,要不是他,下游得死多少人。我自己略懂治水治沙的道理,可那水漫出来,就急着捞鱼去了。”文木花真想敲开他脑袋,看里面装的什么,道:“毛病,秀才是要做县令那种大官的!”
云广汉:“哦对,哦对。”
文木花也敲完手里的楔钉,朝屋顶下喊:“知知!”屋檐下,知知坐在那缝着一对布偶娃娃,她闻言,“诶”了声,快十岁的小姑娘,身板也结结实实的。
她捡了两包纸包的木钉,抡抡胳膊,奋力往上一丢。那木钉飞很高,云广汉好险才接住。
他和文木花对视,看样子,知知长大后力气不小,或许以后,全家力气最小的,竞是一一云谷。
既然想到云谷,文木花发现不对,问知知:“你二哥呢?刚刚不也在院子吗?”
知知慢条斯理说:“刚刚有个何家姐姐来找他,他出去了。”文木花:“什么!”
文木花把活计让云广汉做,自己爬下楼梯,问知知云谷的方向,知知毫无心理负担,就把云谷卖了。
虽然云谷在出门前,叮嘱她好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