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巧君又想,何宗远都是秀才了,何善宝成日就鬼混,她更不舒服,把何善宝骂了一顿,何善宝跑了。
她只好跟冯婆子骂韩银珠:“这韩银珠阴魂不散,去县里还闹这些!”冯婆子:“说来说去,还是老太太不公平。”邓巧君瘪着嘴,没回话。
冯婆子又说:“何家这么多孩子不够,老太太还非要认个外孙和外孙媳,我昨晚去厨房看了,他们吃了足足八个菜!"<1“娘子怀着孩子呢,厨房也还是一顿两个菜,娘子想吃点新鲜的,还得花钱托云芹做,真是什么好处,都让云芹占了,哪有这个道理!”“还真是重孙亲孙不如外孙!”
这些话,邓巧君第一次听还会气,如今听得耳朵快起茧了,反而不明白了:她出钱,云芹做饭,她哪里吃亏了?1还是冯婆子觉得,她怀着肚子,就不配自己出钱添个饭,还得求老太太分给她好东西吃?
她觉得很没意思,打发了冯婆子,扶着肚子去厨房。这是午饭前,厨房已经传来阵阵香气。
邓巧君在门口一瞧,云芹捋着袖子,头上绑着白色麻布巾,罩住头发,身上穿着半新不旧的葛布围兜。
大锅腾腾冒热气,温热的水汽,蒸得她眉眼跌丽,手上一把刀使得虎虎,″笃笃″切着肉糜。
胡阿婆问邓巧君:“邓三媳妇,你要加菜?”邓巧君:“不,我就看看。”
云芹抬眼瞧了下邓巧君,往滚水里挤肉丸。邓巧君心想她好歹是云芹"雇主”,方要说话,就发现云芹手边,也放着几颗糖炒栗子。
原来她一边做饭,一边吃栗子,竞一点不嫌是韩银珠的。邓巧君“触栗生情”,气得想哭:“我不分给你们栗子,你们是不是记恨着我?”
云芹疑惑,谁会因为一把栗子恨人?
邓巧君:“谁稀罕那韩银珠的破栗子!她如今做人上人了,就瞧不起我们,她指定没好心,我就说……
云芹心想,有点吵。
正好锅里,肉丸浮出水面,云芹捞起几个晾晾,自己吃了一个,好吃得眯起眼,把另一个塞给邓巧君。
邓巧君边嚼边说:“就说那她是个小心眼的……”这时候小笼包也蒸好了,云芹撕一个吃下,鲜嫩多汁,把剩下半边塞到邓巧君那。
邓巧君嚼嚼:“气死我了……
云芹夹一截爆炒豇豆,试了一下,又夹一截给邓巧君。邓巧君:“你拿你吃过的筷子给我吃?”
云芹眨眨眼:“我没碰到筷子,你不吃,可以吐出来。”邓巧君嚼嚼:“我才不浪费。”
她本来还想再说韩银珠坏话,可几次三番被打断,又吃得香喷喷,倒有些心满意足了,也没那么大怨言。<3
她别扭地想,云芹这人,其实也不赖,原来所谓悍妇,也不是都坏。云芹想,不吵就好了。
等邓巧君带午饭回房中,冯婆子挑挑拣拣,有些不快:“我下次真该去厨房盯着,鬼知道云芹会不会往里面吐口水。”邓巧君:“我看过,她没吐。她哪有那么脏。”冯婆子:“今天没有,往日不定有。”
邓巧君生气了,这次却是冲着冯婆子:“你闭嘴成么?你以前给我娘做饭,也往我娘伙食里吐口水了?"<1
冯婆子喏喏:“没、没有的事。”
下午,云芹依然去找李茹惠。
桌上放着糖炒板栗,何小灵不肯用嘴剥,手上也没巧劲,缠着云芹给她开。李茹惠依旧赶人:“去去,去外面玩。”
何小灵吃着甜香的板栗,把剩下的肉塞到云芹手里,谄媚地笑:“婶娘,你别老和我娘玩,和我一起玩吧。”
云芹收了贿赂,吃下几个板栗,却说:“大人和大人玩,你还小,去找桂娥玩吧。”
何小灵稀里糊涂的,觉得有道理,说:“好吧。”李茹惠摇摇头,一边整理篓子里的绣样,一边说:“这孩子真是,好在还肯听你话。”
自打大房搬走,家里没了何佩赟这个男孙压人,其余小孩们都挺快活云芹发觉李茹惠攒下许多绣样,问:“嫂子不卖绣样了吗?”李茹惠:“前阵子,县令老爷家和秦家那边的夫人不买了,听说是秦家那位小爷摊上了事,闹出人命。”
云芹也知道,出事的是王婆家的孙子。
她的婚事是王婆搭线,前不久,云广汉和文木花送了一贯钱和一些米面皮子过去,请人家节哀,王婆还跑出来回送了吃的。<1二人聊了几句,叹气,便换了话头。
李茹惠:“县里那些布庄,有织坊、绣娘,不缺我这点绣样,光绣样不好卖,我寻思着,缝到荷包上,待哪日去县里,一个卖十几文,赚个材料和辛苦费。”
云芹:“既如此,我帮嫂子缝。”
李茹惠知道云芹的认真劲,虽绣花不得要领,缝线的功夫却多有精益,出不了大差错。
她便也不推迟:“好啊,劳烦弟妹了。”
多了一双手,不过会儿,两人缝出二十个荷包,绣样布料都还有剩,总做这个也无聊,就先歇了这一摊。
李茹惠另外拿了绣棚来,教云芹绣花。
她明白了,不能一开始就上难度,云芹还不能这么快绣莲花纹。她提议:“从最简单的五瓣花瓣和草开始吧?”云芹点点头:“听嫂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