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起几上的茶盏,下了死力气掷向他的面颊,沈用晦躲闪不及,茶汤连带着青绿的茶叶淋了他一脸,颧骨处更是被砸出一道淤青。方嬷嬷见他衣裳狼狈,并无要替贵人收拾的意思。“上了天听的皇嗣血脉,即便妃嫔无意间滑胎,都要被问罪,何况有意,且有皇后时时看顾,委实寻不到中书令口中的。“机会。“
“更何况月份渐大,若仓促行事,于娘娘贵体亦有害。““中书令若不信,大可请公主来,一道验一验。”沈用晦立刻否决,“不用,此时争论这些前尘往事毫无益处!”不管真假与否,若真闹到陛下跟前,他罪责难逃,多年仕途定然坍塌。要如何将自己从这祸事中摘出去,保住沈家门楣,才是当务之急。他看了眼两人,不过两个无知妇孺,心生一计。“崔尚书已言明,他若是活不成,不会让我们好活。但他早已失了君心,更有太子虎视眈眈,本官虽是中书令,也保不住一个君王厌弃之人。”“他毕竟是朝廷命官,若突然死于非命,处理起来亦是一桩难事,不若,”他瞧了瞧贵妃,道,“不若舍了公主,来个死无对证,陛下对公主一直冷淡,当初寻她回来,也不过道士的一句戏言,不足为惧。”“如此,当年之事亦湮灭干净,淮王未来才能有登顶的可能。”贵妃只是伏在方嬷嬷怀中,未回应。
她对云棠,不像个母亲,云棠对她,却很像个女儿。数月前,她也曾为这个女儿遴选夫婿,即便掺杂私心,也算得一丝真情。如此,也不算全然失职吧,
她并非一味要致她于死地,但凡有办法,她也想女儿能活着。只是形势如此,她也是被逼无奈。
“娘娘,慈母之心要不得,太子一旦发起廷告,崔尚书必然要攀咬我们,到时候就没有回寰余地了!”
中书令加重一言。
贵妃点了点头。
沈用晦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一半,又运筹帷幄起来,“此事机密,不得让他人知晓。再者,太子对明华公主颇多爱护,这事不能做在蓬莱殿,需做在宫外。“小女栩华与明华公主相交甚深,不若由小女相邀引公主出宫,届时淮王派暗卫佯装崔府侍卫击之,如此既撇清了关系,又能做死崔钟林,届时无论他作何辩解,太子于公于私都会摁死他,于我们而言,正是渔翁得利。”贵妃不欲再听他谋划如何断送俩人亲生女儿的性命,只说由他全权安排,自个儿扶着额头进了寝殿。
方嬷嬷拿着布巾服侍其身侧,细细得为她去妆容、钗环,手法细致、轻柔。贵妃已不再是双十年华,瞧着铜镜中卸去妆容后的脸,摸着眼尾的细纹,松泛的皮肉,喃喃道:“男人总是喜欢年轻姑娘,阿兄如此,陛下也是如此。“云棠不会到我这般人老色衰的年纪,是她的福气。”方嬷嬷未有言语,只是低垂着眉眼,一下一下为贵妃梳着如瀑的长发。到了晚间,贵妃入寝。
她双手托着帷幔将其从金钩上取下,又熄了寝殿的琉璃灯,环视一周确定无误后,走到外间嘱咐守夜的侍女。
“娘娘眠浅,安息香整夜不能断,掀开炉顶添香时手脚要轻,不可磕碰出尸□。
侍女笑道:“这些奴婢都晓得,嬷嬷快去歇着罢,明儿一早还要伺候娘娘呢。”
方嬷嬷没有应她,打着灯笼出了寝殿。
初秋的深夜凉意深深,她一路出了蓬莱殿,沿着赤色宫墙,微微佝偻着背,踽踽而行。
手里的白灯笼映着一点光,也被风吹得摇摇晃晃。“你是她的嬷嬷,一向忠心,为何要将此密谋告知本宫?”从蓬莱殿出来后,她亦在犹豫,是去坤宁宫,还是东宫。思来想去,此事是后宫丑闻,皇后娘娘出面名正言顺,且她为了太子,定不会放过这绝佳扳倒淮王一党的机会。
反观太子,上次搜宫之时,他言语间似有意透露他知晓公主身世,但这些日子过去,他却无动作。
她猜不透太子的心思,故而不敢铤而走险。“皇后娘娘,奴婢有一爱女,深陷中书令府,她出宫前,奴婢嘱咐她,若想活着,就只能装疯。”
“奴婢生她一场,不能让她这么不人不鬼地活一辈子,只有扳倒中书令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