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还真是一个脾性,嚣张跋扈,肆意妄为。
少女浅浅低泣声听得心里不是滋味,他压住心底的怒意,宽慰道,“无碍,日后阿兄会为你讨回这口气,眼下看清他的心思并不算晚,总比陷得更深之后难以自拔强得多。”
宋玉昀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肩头,“莫要哭了。”“可是……“阿姣抬起头,对上阿兄微柔的目光,更加自责,“可是我先前还那么笃定与你和爹娘说他对我很好。”
简直愚蠢又可笑。
宋玉昀话头顿了下,擦拭掉她眼尾的泪,若非为了阿姣,他断不会为裴衔说半句这样的话,“他心思虽不正,但当时救你的行为是真切的,你相信他是理所当然之事,这并非你的错。”
“但这样居心不良之人,日后不必再和他来往。”阿姣听阿兄温声开解的语气,内疚的垂下头,“好。”阿兄让娘亲离开,定然是怕她当着娘亲的面说出此事会感到丢脸和不适,他这般费心,若是知道裴衔故意欺骗她的目的,恐怕更会为她犯愁操劳。想想如同悬在她头上随时会落下的刀剑一样的王氏,阿姣紧咬着唇,她已经给这个家带来了很多麻烦。
爹娘为她已经搬出了宋家,她前日听娘说她和爹爹回府给祖母请安之时,被祖母连同另外两位同族长辈好一番训斥,昨晚大伯也来过府里劝爹爹和阿兄,她心中羞愧,想想他们再因为她和王家的事苦恼烦心,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
二夫人端着煮好的姜汤送来,见堂中气氛没有方才那般沉闷,顿顿时安了心,温柔笑道,“阿姣,姜汤已经凉了些,不烫,快感觉喝了驱驱寒气。”阿姣渐渐平复了情绪,她今日情绪起伏太过强烈,一路控制不住泪意已经费尽心神,喝完姜汤后还没想好如何将王家之事开口,就备感疲惫。宋玉昀和二夫人说着话,注意到安静的阿姣悄悄打了个哈欠,“乏困了?”“天色也不早了,先去睡会儿罢,到时让你这院里的小膳房温着饭菜,等睡醒了再吃。”
阿姣撑着困顿的眼皮送走阿兄和娘亲,回到厢房一沾床便沉沉睡去。翌日,天色还有些阴沉,空气微潮略显沉闷。宋府的门前,一对主仆正躲在对面远远地观察着。“你确定打听清楚了,阿姣真是这宋家的姑娘?”王三郎看着前方气派威严的高门大户,不甚相信的看着书童小栗子,警告道,“这一家的宋老爷子可是做过尚书的人物,上一次春闱的探花郎就是这家的公子,若你弄错了,本公子的性命可都难保了。”“奴才找过好几个老乞丐小乞丐问的,该是错不了的。”小栗子听他这么说,一时间也有点害怕,“公子,阿姣现如今是贵女,若是知道咱找上来,把老爷夫人将她活埋给大公子陪葬的事说出来,咱们不是一档跑不了吗?”
王三郎用折扇一下重重敲在他头上,“你以为陆知府那边不会查吗?在这里是你我跑不了,到时就是整个王家都倒霉。”他自己的亲爹都时常会把人查个底朝天,这些京州的世贵必然也会如此,也幸亏阿姣是年初才回到宋家,八成是做贵女之后怕往日的身份说出去被人看轻,这才被他误打误撞给遇上这机会。
“白陵府离京州不近,咱们得在陆知府收到书信之前将阿宋家这块硬骨头啃下来。”
王家给了阿姣一条命,她打小就是他娘买回王家的儿媳,眼下自该是她报救命之恩的时候了。
小栗子揉着被敲痛的脑袋,犹豫着提醒,“公子,这两日李夫子说过要小考的,咱们刚到临安书院第一次小考,万不能被人看轻了啊。”王三郎闻言眉头一皱,权衡几许,“先回书院,这宋家和阿姣总归跑不了。”
归玉院,阿姣趴在阁楼的凭栏上,下巴抵在手肘,出神的目光落向府中花庭的方向,安安静静的看着如镜面一般的一小角湖边。阁楼外的小径上,谷雨喊了一声姑娘,阿姣便回过神来,明眸低垂往下看去,“怎的了?”
“姑娘您不是说昨日的衣裳里放了张折着的宣纸,让奴婢在浣衣的丫鬟来拿衣裳之前将那纸条拿出来。”
谷雨仰着头看她,有些疑惑,“可奴婢仔细翻过那衣裳,未曾看到有甚纸条的痕迹,姑娘是不是早就拿出来但忘记了?”阿姣闻言柳眉微蹙起,怎可能找不到呢,她明明放在袖囊中的,“你等等,我来看一眼。”
她提裙离开阁楼,回到正厢后把昨日那身衣裳翻看了一遍,又将整个厢房都看了,就是见没有纸条的踪影。
那上面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她心悦裴衔,阿姣顿时紧张起来。“马车上呢?”
主仆二人急匆匆来到马车车厢,每个角落连软垫下都翻了一遍,依旧未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