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姐,节哀。”
陈风的声音,在死寂的客厅中,轻轻响起。
手臂上传来一阵阵轻微的颤抖。
那是源自方如沁身体深处的悲恸,即便极力克制,也无法完全掩饰。
这股力道,让陈风心中也不禁泛起一丝无奈。
方如沁靠着陈风的支撑,才勉强没有倒下。
悲痛和眩晕感,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缓缓抬起头,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上,一双美眸已经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
“去……去世了?”
她的声音颤抖而破碎,“怎么会……少恭他……他是怎么……?”
她终究是无法亲口说出那个“死”字。
每一个音节,都像是用刀子在心口上狠狠地剜了一下。
百里屠苏看着她这副模样,那张素来冷峻如冰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不忍。
眼眸微微垂下,避开了方如沁那满是哀伤的目光。
沉默了片刻,百里屠苏才用那低沉而清冷的声音,缓缓道出了那段早已被天墉城定性的往事。“三年前,天墉城遭逢变故。”
“有鬼面人潜入藏经阁,盗取封印中的凶剑。”
“欧阳师弟……不幸被卷入其中,遭了毒手。”
陈风全程扶着方如沁,静静地听着百里屠苏的讲述,选择了沉默。
他没有去揭露欧阳少恭假死的真相。
毕竟此事,在整个天墉城,只有他心中存疑。
更何况,他知晓真相,是源于前世的记忆,根本无法解释。
现在说出来,不仅无法令人信服,反而会引来麻烦。
不如就等那个家伙自己返回琴川,亲自来面对这一切吧!
悲痛如潮水冲击着方如沁的理智。
但她毕竟是执掌方家多年的女主人,心性远非常人可比。
在最初的天旋地转之后。
方如沁深吸了好几口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强行让自己从那几乎要窒息的痛苦中挣脱出来。她缓缓抬手,用衣袖拭去眼角不知何时渗出的泪水。
再次抬起头时,那双黯淡的眼眸中,虽然依旧盛满了化不开的悲伤,却好了许多。
“少恭……少恭的家……”
方如沁的声音依旧哽咽,却不再破碎。
“我带你们去。”
她也需要为他做点什么,否则,那份沉甸甸的悲伤,会把她彻底压垮。
说完,方如沁轻轻挣脱了陈风的搀扶,对着他微微欠身,“多谢陈少侠。”
这一刻,她又恢复了方家二小姐的身份。
端庄,却也疏离。
而后没有再看任何人,转身率先朝着客厅外走去。
那略显单薄的背影,此刻却透着一股令人心疼的坚韧。
百里屠苏见状,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方兰生也想跟上,却被陈风一把拉住。
“哎,前辈……”
方兰生不解地回头。
陈风将他拉到身前,压低了声音,装作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
“兰生,这位欧阳少恭,跟你们姐弟很熟吗?”
他一边问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瞥着前方那两个身影。
方兰生见他问起,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怀念之色,也小声回答道:
“岂止是熟啊!”
“我们和少恭哥,那可是总角之交,从小一起长大的。”
“说起来,欧阳家以前在琴川也是大户人家,不比我们方家差。只是……”
“只是在十二年前,欧阳家好像是得罪了什么厉害的仇家,一夜之间惨遭灭门。”
“就只剩下少恭哥一根独苗,后来也离开了川……”
走在前面的百里屠苏,虽然看似目不斜视。
但以他的修为,方兰生的低语也没有漏掉。
当听到“只剩下少恭哥一根独苗”时,他前进的脚步,有了一丝停顿。
那双眸子里,闪过一抹沉郁。
欧阳家,竞是绝户了吗……
一路上,四人都没有再说话,气氛压抑而沉重。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了一处宅院前。
宅院的门庭并不算奢华,却也看得出曾经的气派。
朱红色的木门上,铜环已经微微泛绿,透着一股岁月的沧桑。
方如沁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一股淡淡的尘封气息扑面而来。
宅院内,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显然是有人定期前来清理。
只是,再干净的庭院,也掩盖不住那份人去楼空的萧索与孤寂。
方如沁默默地走在前面,带着陈风和百里屠苏,将整个宅院转了一圈。
她走得很慢,每到一处,目光都会停留许久,仿佛在透过眼前的景物,看着那些早已逝去的时光。最终,她停在了正堂之中。
看着那空荡荡的厅堂,她沉默了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兰生。”
她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弟弟,“我要为少恭,张罗丧事。”
“什么?!”
方兰生闻言,立刻跳了起来,脸上满是错愕与不解。
“二姐,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