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天墉城。
紫微殿内,香炉里檀烟袅袅。
大殿正中,掌教涵素真人一袭云纹紫袍,头戴莲花冠,面容清癯,不怒自威。
“四年一度的新晋弟子考核在即,陵越尚在山下历练,未曾归返。”
涵素真人声音平淡,在大殿中清晰回响。
“此次考核,事关我天墉城传承之基,不可不慎。”
“本座欲另择一人,代陵越主持大局。”
殿中静谧无声,唯有呼吸可闻。
众弟子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汇聚到了前排一道格格不的身影上。
涵素真人的视线,也最终定格在了那人身上。
那是个青年,身着天墉城弟子的紫色衣袍,本该是英姿飒爽的装束,穿在他身上却显得松松垮垮。
发冠歪斜欲坠,几缕黑发不羁地垂在颊边。
一双本该清亮的眸子此刻半开半阖,醉眼迷离。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暗红色的酒葫芦,时不时便送到嘴边,仰头灌上一口。
浓郁的酒香,混杂着檀香,在大殿中弥漫开一股奇异的味道。
“陈风。”涵素真人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头疼。
被点到名的青年身子晃了晃,像是刚从梦中惊醒,咂了咂嘴,向前一步,懒洋洋地拱了拱手。
“咳咳……嗝……”一声轻咳,紧跟着一个响亮的酒嗝。
陈风这才慢悠悠地说道:“掌教真人,您老人家又不是不知道我。”
“弟子这人性情洒脱,不耐俗务,主持弟子考核这等繁琐之事,怕是会误了宗门大事。”
“您还是……另择其他师弟吧。”
说完,他又仰头灌了一大口酒,脸上露出满足而惬意的神情。
仿佛这世间最美妙的事,莫过于此。
涵素真人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执剑长老座下这位二弟子,陈风,当真是让他又爱又恨。
论天资,冠绝同辈,一手剑术已得紫胤真人七八分真传,连陵越都时常赞不绝口。
可偏偏,他染上了一个嗜酒如命的毛病。
无论何时何地,总是酒不离手,终日一副醉醺醺的模样,仿佛昆仑山的风,都吹不醒他的醉意。
“陈风啊,”涵素真人揉了揉眉心,语气软化了几分,“这酒,当真就非喝不可吗?”
“你若能清醒几分,以你的才情,何愁不能从我们这些老家伙手中挑起大梁?”
陈风闻言,醉眼之中闪过一抹清明。
他笑着摇了摇手中的酒葫芦,葫芦里传来清脆的酒液晃动声。
“掌教,您是知晓的,弟子修的,乃是酒剑之道。”
陈风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几分醉后的豪迈与洒脱。
“有酒,我自醉。”
“无酒,乐逍遥。”
“这酒,便是弟子的道,是弟子的剑。”
“一日无酒,则道心不稳,剑意不畅啊!”
一番歪理,说得却又是那么理直气壮。
“你啊你……”
涵素真人彻底没了脾气,长叹一声。
挥了挥手,说道:“也罢,你师尊他都不管你,本座又何必多费唇舌。退下吧。”
说着,涵素真人将目光从陈风身上移开,最终落在了旁边另一名弟子身上。
那弟子身姿挺拔,面容俊朗,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沉与傲气。
“陵端。”
“弟子在!”
陵端立刻出列,躬身行礼,声音洪亮,与陈风的懒散形成了鲜明对比。
“此次新晋弟子考核,便由你代为操持。”
涵素真人沉声道,“你入门多年,行事也算沉稳,望你用心办好此事,莫要堕了我天墉城的威名。”
“是!弟子遵命!定不负师尊所托!”
陵端脸上抑制不住地泛起喜色,恭敬地一揖到底。
再起身时,眼角的余光不着痕迹地瞥向一旁的陈风,目光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挑衅与得意。
仿佛在说:看,你这酒鬼不堪大用,这荣光如今落在了我的头上!
陈风对此视若无睹,只是百无聊赖地摇了摇头,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
陵端,跳梁小丑罢了。
穿越到这个世界,拜入紫胤真人门下已有十余载,对于陵端的品性,他早已看得一清二楚。
一个心胸狭隘,嫉贤妒能的小人而已。
平日里仗着自己是掌教一脉,又是二代弟子中的翘楚,便处处针对自己和师弟百里屠苏。
如今得了这么个主持考核的差事,尾巴怕是又要翘到天上去了。
“好了,都退下吧。”
涵素真人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陵端,好生布置,莫要生出任何差池。”
“是,弟子告退。”
陈风与陵端一同躬身告退。
刚踏出紫微殿高高的门槛,陵端便几步追了上来,刻意压低了声音,凑到陈风耳边。
“酒鬼,看到了吗?”
“大师兄不在,这天墉城里,我陵端才是能担大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