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她,死了说不定就能回家了。
就在这时,后面传来一个冰一样的声音——
“多少钱?”
泉水流过金杯似的优雅嗓音响起,辛月睁开眼睛,她看见逆光下站着的高大男人。
船长的小脚没有踢中辛月,而是以一种奇怪的轨迹踢向另一个方向,他像插/在筷子上的土豆,一个没站稳,整个人都圆润地滚了一圈。
他穿着考究的黑色西装外套和长裤,外面罩着一件无帽黑斗篷似的长风衣,袖子露出恰到好处的白色衬衫,皮鞋锃亮。
一举一动都如同上个世纪的王公贵族般彬彬有礼,与这肮脏混乱的场景格格不入,金色的长发一丝不苟,比绸缎还要顺滑。
他像一个出入高级场所的贵族,或者一位高高在上的神袛,国王站在他面前也不会比他更高贵。
他似乎对面前的场景很不耐烦,白色手套包裹的拇指绕着手杖上硕大的红宝石——辛月觉得那是塑料的——缓缓打转。
“这个奴隶,归我了。”
似乎觉得跟这里的人打交道已经足够屈尊降贵,不等胖男人说话,那个男人就稍稍偏头,示意自己的随从,随从掏出一沓百元大钞,反剪辛月双手的人看见美钞后,震惊地松开了手。
胖男人看到钱后连忙滚过来,小心翼翼地接过一沓钱,确定面前的贵族老爷没有要回去的意思,立刻笑开了花,被肥肉油脂挤成一条线的眼睛更加地眯起来:“老爷您真有眼光,这个女人是您的了。”
说完他就招呼水手们上船了。
这是1900年,在这个时代,一个普通的美国人一年的年薪也不过在二百到五百块之间,而一个奴隶,哪怕是身强体壮的黑奴,也不过三十美元左右。
华人女子贵一点,因其具有使用价值和生产价值。
辛月估摸那一沓至少有二十张面值为一百的美元,足足两千元,或者更多,在这个时代无疑是一笔巨款,能买二十个她。
她心中疑窦丛生,即使这位绅士是个非常乐于助人的好心人,但再好心也不会直接用这么多钱砸人吧?
施恩于下,且这个恩情她目前无论如何都报答不了,那只能说明这个男人有其他的要求。
“谢谢您,先生。”
辛月谨慎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她看见帮了她们的男人站得离她八丈远,似乎很嫌弃她的脏兮兮,用一方雪白手绢捂住口鼻直接往前走,将她真心实意的道谢甩在身后,人家根本不屑听。
那个掏钱的随从则是像看仇人一样看着她,像风扇似的“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脸颊鼓起一小块肌肉。
船长上船了,躲在暗处的方莲连忙跑过来扶起辛月。
她对帮了辛月的男人感激极了,哆哆嗦嗦地跪下给这个男人磕头,但是男人抬脚略过了她,径直向马车走去。
就在辛月以为这位金发男子真是一位好心不求回报的绅士时,他微微偏头,用眼角余光瞥她——
“还不跟上?我的奴隶。”
同头发颜色一样的金色睫毛低垂,港口的月光在他脸颊上投下蝶翼般的光影,冷漠的眼睛让他好像一位真正的神明,他居高临下看着她。
辛月疑惑地左右看看,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勒瓦尔微微皱眉:“这里还有别的人吗?”
辛月:……
“不要让我说第二次,或者你更希望那个男人把你带回去打死。”
男人的语气与他好听嗓音完全不同,冷飕飕的,如同从西伯利亚而来的冷气流,他视线一扫,辛月背后那艘船上隐蔽地探出几个脑袋,观察这里的情况。
他们都很好奇,一个贵族老爷,为什么买下这个脏兮兮的女人。
方莲担忧地拉住辛月,这个男人虽然帮了她们,但她有种小动物般的直觉,这个男人比船长更可怕。
“先生,您要我跟您一起坐马车?”
辛月终于确定了那个男人的要求,但她更疑惑了,她浑身脏兮兮的,自从来到这个时空后,她和一群女人一起挤在暗无天日的底舱里,吃喝拉撒在一个空间,没地方睡觉,没换洗衣服,身上脏得和下水道的老鼠似的,闻起来都恶心。
他竟然让她坐马车!和他一起?!
勒瓦尔不耐地又瞥了她一眼,像是大发慈悲地施舍给她一个眼角:“如果你想跟在马车背后,用你那和腊肠犬差不多长的腿走路的话。”
辛月下意识低头看自己的腿,虽然不是超模那种大长腿,但也没有短到和腊肠犬相提并论吧?
她抿抿嘴,忍气吞声:“您叫我跟您走,是有什么工作让我做吗?”
勒瓦尔精致的脸露出一种被愉悦了的嘲讽笑容:“你认为你……”他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她,“你可以用你可怜巴巴的脑子,或者脏兮兮的手为我做什么工作呢?”
辛月:……
是可忍孰不可忍,就是这个男人摔下两千美元帮了她,她也……她还不起,只能卑躬屈膝地露出谄媚的笑容。
“您说的对,既然如此,那我还是不要跟您走为好,免得给您添堵,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想办法还您的钱,可以的话,请您留下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