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乐觉自是领命。
夜色沉沉,祁深夜宿曲江别苑,还未到就寝的时刻,他捧了卷兵书在书房里看着。
终于有些许倦意,九安和六安早有准备,伺候着郎君洁面揩齿,然祁深外衣尚未脱去,尚嬷嬷便来寻他了。
可中庭的人从来都敬重着这位嬷嬷,祁深抬手示意两人先退下。尚嬷嬷却是捧着许多卷画轴踏进来。
“夜深缘何不早时就寝?"祁深言语一句。“多谢郎君体恤。“尚嬷嬷笑吟吟地,“老奴寻了几个娘子,您瞧瞧?”祁深眼神未扫至尚嬷嬷处,而是迈步朝前,后坐下了,他示意尚嬷嬷也坐,漫不经心地问着:“什么娘子?”
“老奴不敢僭越。"尚嬷嬷将画卷放置檀木案上,一卷卷展开。上面绘着几位妙龄女子,或娇媚,或清丽,眉眼瞧着倒是和某个人有些许的相似,想来短短时间内寻摸到这些,也真是颇费了一番功夫。尚嬷嬷温言劝道:“老奴知道郎君对那丫头多少上了点心,可那丫头性子倔,不服管教,老奴怕万一伤了郎君的体面…”说到底尚她也是冒着被训斥的危险,她有几个胆子敢干涉主家行事?可近来郎君的情绪她亦看在眼里,亦跟着着急上火。被猜心思他该不悦的,但他也知尚嬷嬷的心心思,没那些弯弯绕,因着乳母身份,也算半个阿娘,祁深向来尊她重她,也就没放在心上。他终于抬眼,目光扫过画卷,看清了后嗤笑一声,稍一想就察了其中关窍:“嬷嬷去找她了?”
………是。”
怪不得近几日尚嬷嬷反常,锁烟楼多了许多她的大花销,管家还特意跑来告诉他。
不过小事一桩,花就花了,他本就不甚在意,只是如今才明白这笔钱的用途。
“她怎么说?"祁深摸了下下巴,似并不想知道般,只作不经意地问,“是不是没少骂我?”
“没有,就是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随意编排郎君。”祁深知问不出来什么,就算她真的开口骂了尚嬷嬷也会顾及着,不会言说的,就是瞧着有些趣味,想问上一句。
他撩了眼随意看了看画卷上的人:“你当我是找替身吗?”尚嬷嬷一噎,咽了咽口水仍劝道:“长安城美人如云,何必执着于一个?您瞧这位,洛阳来的…”
提到洛阳,祁深的眸色明显暗了几分,他忽地起身:“嬷嬷可知猎鹿之趣?″
……老奴愚钝。”
“若那鹿温顺如羊,一箭便倒,有何意思?”祁深搁置了茶盏,唇角勾起一抹冷意:“偏偏是那最野的,也是跑得最快,最聪明的,追猎起来才最痛快。”
见其兴趣未减,甚至有激动之意,尚嬷嬷哑然,只得叹气:“郎君既喜欢,老奴便不再多言。”
“什么事都还是瞒着母亲才是,省得她为我提心,您说呢?”虽未直说,但尚嬷嬷也知道人的意思,多少还是因为上次她告诉了贵主之事在提醒她。
“是。”
“凡所有相,皆为虚妄……应无所住而生其……沈思尔提笔抄写《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是茹夫人所罚,主母夫人将她所做一切全告知了茹夫人。
那个平时如木封泥塑般似要羽化登仙去了的茹夫人丢与她一卷经书,让她抄,五十遍悟出来就抄五十遍,一百遍悟出来就抄一百……可哪怕是抄上一辈子,她觉得自己也放不下世俗,悟不出来那所谓的道理。门外有脚步声响起,沈思尔回过神来,手微微一颤,墨渍簌簌被震落在黄纸上,又废一张。
尘音进门来,沈思尔将废纸扔进火盆里:“如何?”“还在。"尘音如实道。
沈思尔勾唇:“真是耐心。”
异世之人……总归还是和大家是不一样的,无论是思想,还是行为,哪怕仅仅是站在人群中,若不隐藏,也是突兀的,卓尔不凡的。何况她又如此优秀,真是不负她所希望。
那世子会对她感兴趣,并不需要多么费力,但他最终会明白,这将会是插进他胸膛最近的一把刀。
金风拂过梨稍,黄叶翩跹如蝶,应池站在鲁公府后花园的梨树下,仰头望着高墙外的天空,她不能再如此等了。
沈思莞催她去问稿子写得如何,她假装出门去,实则躲到这儿来了。应池一字未动,只因写少年将军的生平也需好好查阅一番书籍,而与惊鸿娘子谈好的教习之事怕也是要泡汤了。
她不能再如此坐以待毙。
可隐隐觉得自己出门后会再也回不来,他不会放过她的。这个念头一出来,就让应池止了出门的欲望,可她又怎能甘心自己好不容易刨出来的赚钱法子就此化为乌有。
想来想去,或许还有一个法子。
那就是到丰邑坊时氏丧葬铺,去寻求时月阁的庇佑,或许能有些许作用。然在她未闻之时,有脚步悄然无声地接近她。应池转头过去的时候,着实被吓了一跳。
见她如此惊慌,尘音有些歉意,习惯于如此走路,这次忘记了。“二娘子有事找你。"尘音道。
应池略有警惕地看着面前人,她知道沈二娘和面前人或多或少和原身有关,如今终于还是找上门来了。
但沈思尔是敌是友并不明确,应池还记得其害她被冤枉之事,若不是她机敏,早被撵出府去了。
见对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