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破旧宿舍里的男孩。
沈砚舟按部就班,走在提前设定好的未来。不管多么乖巧的男孩,都会迎来叛逆期,沈砚舟也不例外。他曾在既定框架内,试图寻找自我。
叛逆期发生在高考期间,那是他第一次试图反抗。没有报考沈父执教的F大,而是去南京N大。但他叛逆得又不够彻底,试图离开沈家的势力范围,却还是学了法律。拧巴而又留有余地的反抗,沈家父母没有任何怪罪,似乎真的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笑着夸奖′砚舟考上的N大也是顶尖的名校。报道那天,时隔十几年,他再次回到南京这座百年古都,像是游子终于回到了家乡。
但同时,他心心里又十分清醒地明白。
他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异于常人的瞳色和过于苍白的皮肤,无时无刻不在告诫着他,名义上的家乡,也只不过是他被亲生父母遗弃的地方。大学四年,他去了很多地方旅行,企图找到自己的来源之地。从祖国的大好河山,到国外的山间荒野,沈砚舟看过许许多多的风景,却不会在任何风景里停留。
出国读研的那一年,在异国他乡独自求学,令他完全离开沈家庇护。那一年他经历了很多,也思考了许多。
毕业时拒绝了英国的高薪留用,回到沪市,像是暂时偏离航线的船只,最终仍兜兜转转回到了既定航道上。
既然世界上没有属于他的家,既然他已经顶替沈家的孩子,享受到优渥的家庭,和顶尖的教育。
那么,替原来的′沈砚舟′过好这一生,按照沈父沈母的期望,做完美的孩子,似乎也理所应当。
就在他以为要在框定好人生中,一步一步,完美而顺遂地做好一个傀儡该做的事情。
路途中,突然闯进了一只傲娇潇洒的小狮子。带小狮子回家的那一天,沈砚舟说的是“我很高兴。”许尽欢永远无法理解,他深邃的瞳底压抑的那些情感。像是亿万年都稳定在太空里的行星,轨道中飞来一颗流星,划破沉寂的夜幕,在黑暗中拖拽出灿烂而明亮的弧线。
不只是小狮子把黄浦江边的那套大平层当成了家。沈砚舟亦是如此。
那套房子是他工作后买的,全款,和沈家没有一点关系。与其说是家,更像是他暂时逃离的庇护所。在这个属于他的空间里,不必每天忍着恶心,提前吃药来预防海鲜带来的过敏。沈母隔三差五会寄来各种海鲜食材,沈砚舟渐渐习惯,扔进冰箱或者直接丢掉。
他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那些本该被丢进垃圾桶的食材,会开始经常在餐桌上出现。
许尽欢不挑食,且喜欢各种美食,沈砚舟也愿意纵容。哪怕是一直以来厌恶的海鲜,他也能心情愉快地处理它们。只要看见小狮子吃到美食,那张冷艳的脸上盛开的狡黠笑意,饲养员都会觉得满足。
从防备到习惯,从熟悉到熟稔。
在他企图进一步靠近时,这只不愿意被驯化的狮子,露出了爪牙,头也不回地奔回钢铁丛林里。
她,不要他了。
她也从未属于他。
与天擎的合作,因为上次他和颜煦的不欢而散,也受到了影响。加上这个上市委托案件,涉及的范围太过广泛,沈砚舟最近都在忙着收尾。同时还有其他数个资金不菲的金融案件,都在沈砚舟手上快速推进中。忙碌的工作麻木了神经,工作变成一场扭曲的救赎,占据大部分精力,令他无暇去想破碎的感情。
昨晚松青律师事务所,资本市场部其中一间办公室灯火通明。工作到凌晨,睡前沈砚舟本打算再回复一下客户的消息。拿起手机微信,置顶的联系人发来了几条消息。【许尽欢拍了拍我。】
【许尽欢拍了拍我。】
【许尽欢拍了拍我。】
向来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的沈par,竟然因为几条没头没尾的拍一拍消息,而犹豫不决。
是什么意思?
那个装载着他过去的牛皮纸袋,小狮子打开麽?打开了,就应该知道他就是Johnny。可为什么断联一周后,突然深夜主动找他?
按照小狮子对欺骗零容忍的态度,应该和他老死不相往来才对。那人倔强的性子,就像那天他回家,发现纸袋被丢弃在浴室门口。沈砚舟忍着心疼,把感冒晕倒的女人抱回床上。他离开后在家门外抽了一下午烟,也没有得到一句挽留。那时,沈砚舟就已经知晓他们的故事,至此画下了句点。装着他秘密的牛皮纸袋,许尽欢甚至都不屑于打开。可假设johnny在许尽欢那里,仍然披着宋德源的马甲,她深夜的拍一拍,是想从宋德源那里问询有关他的近况吗?
沈砚舟彻夜未眠,无数假设被他一一否定。理智告诉他不要抱有期待,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斯文矜贵的男人,却像是遇到棘手的难题,谨慎地回复了一条相同的拍一拍,作为试探。
许尽欢没有回复。
沈砚舟在微信的对话框里,删删改改,反反复复,最终发去一条【月底开庭,你要到场吗?】
他等待着许尽欢的回复,像是在等一个未知的结果。沈砚舟放下手机,踱步到窗边。
松青的地理位置在沪市中心,从落地窗眺望,能见到密密麻麻的高楼,和楼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