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棠眼睛不由瞪大,加快了速度。箱子里是一个淡粉色的真皮小提琴琴盒。
温棠小心将琴盒平铺在地,两手解开包裹盒子的棕色皮带扣子,将琴盒缓缓打开。
一把精致的手工小提琴显露了出来。
小提琴空腔里用深蓝色水墨书写的优美印花字体已经有些许褪色,但温棠一眼就看出,那是国际上最富盛名的小提琴工匠的名字。他逝于十八世纪三十年代,流传至今的遗作全世界只有六百多把。而每一把,都价值上百万美金。
解勋:“喜欢吗?”
说话间的温热呼吸蹭过温棠的耳框,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
“这…“温棠懵住了,“为什么送我这个?”她会拉小提琴,但却没有什么天赋。
当年宛雅宜教导她时,就直白地把这个事实告诉了她,对她而言,在别人耳朵里丝滑缤纷的音乐,只是五线谱上按点触发的音符。也许在普通人耳朵里听不出什么区别,但在受过音乐训练的人眼里,她拉出来的琴声就好像是程序设定好的流程,每个音符、每个轻重都非常正确,可就是没有演奏者的风格与情感,就算拉十次上百次,也都一模一样。温棠对此也没在意,小提琴对于她来说跟以往她学到的各种技能没什么区别,只等着解勋需要时,她能够使用出来就行。就像武术一样。
实际上自从回到中国以后,她就没再拉过小提琴了。解勋一手往前撑住身体,歪头细细端详着温棠把小提琴端在手上的样子,面上渐渐露出愉悦的笑容。
温棠突然间感到一阵不自在,好像全身上下都被人看光了一样。“拉给我听听。"解勋说道。
亚瑟忽地向后退了几步,远远地跑到餐桌底下趴了下去。温棠迟疑地看了眼手上的小提琴,探身取出琴盒里的琴弓,然后站起身来,将小提琴架在锁骨处。
几年没摸琴,温棠感到一阵手生,闭眼回忆了半晌过去背下的琴谱,抬臂调音。
琴弓拉动,长音不断,温棠仔细聆听,旋转弦轴,一点点将有偏差的音调调整至正确。
不愧是出自大师手下的百年名琴,高音区明亮清晰,中低频饱满温暖,琴声经过结构得当的共鸣箱,悠远绵长。
解勋坐在地上,仰头望着温棠的身影,神情享受,仿佛终于给最爱的娃娃换上了完美的衣装,让他怎么看都看不够。调音结束,温棠闭眼起势,琴弓轻轻搭在琴弦上。一瞬的停顿,琴声响起。
娓娓道来的缠绵语调,古老的讴歌,少男少女于草桥下结拜,一眼穿过灵魂,万年不朽。
一一《梁祝》
解勋一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温棠,目光随着她微微摆动的身姿移动,虽在听琴,却好似又并不在乎琴意。
曲子悠扬,故事渐进,温棠却眉头紧锁,她已经犯了不少错误,但演奏已启,只能硬着头皮拉完。
终于,琴声终了,温棠睁开眼,松了口气。三年里第一次拉小提琴,手指一点都不听话,拉出了好多杂音,错音,听感肯定很不美好。
然而没了琴音填充,整个空间好似都空了下来,一片寂静中,温棠看向解勋,窘迫道:“没,没拉好。”
解勋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温棠更窘迫了,“我,我先把琴收起来。”解勋:“过来。”
温棠刚转过身就被解勋叫住,只好朝他走去。解勋垂眸,视线在温棠软乎乎的肚子上抽过,随即抬眼与温棠对视,手执起她的指尖。
温棠忽地感到脸热,眼神不自然地撇到一边。空气中仿佛弥漫着某种黏腻的物质,有什么东西似乎就快要破茧而出。解勋张了张嘴,正要发声时一一
“叮咚。”
门铃响了。
寂静猛地泄了气,两人同时看向门口,而亚瑟已经一溜烟地窜了出去。“我去看看。“温棠转身逃也似地奔向房门,又在半路反应过来,折回琴盒旁,小心翼翼地将昂贵的小提琴放入其中,这才稍作镇定。被打断气氛的解勋面露不虞,站起身来,双手抱胸,眼神不善地盯着大门。温棠拍拍脸给自己降降温,然后打开房门,“来啦!”外头,头发全白的男人身姿如松。
温棠眼神一空。
解君愁矜持叩首。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