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衙役踹翻老婆婆的破碗。
碎瓷片溅到旁边孩童的脚上。
孩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衙役却没停手。
抬脚就往孩童的方向踹去。
靴底的泥点溅在孩子的粗布裤子上,留下黑印。
孩子娘扑过来挡在前面。
衙役的脚结结实实地踹在她的腰上。
她闷哼一声,捂着腰倒在地上,嘴角渗出了血丝。
却还伸手把孩子往怀里揽:“别打娃……别打娃…”
“住手!”
一声怒喝从人群后传来,声音清亮,带着股读书人的耿直。
朱厚照循声望去。
正是茶馆里那个说他是“雄主”的白衫秀才。
秀才手里还攥着那本卷边的书,显然是刚从茶馆追过来,跑得额角都冒了汗。
秀才快步挤过人群,挡在流民面前。
对着衙役拱手,腰杆挺得笔直:“几位官爷,手下留情。”
“他们都是北直隶过来的灾民,逃荒到京城,已经够苦了,何苦再打骂?”
“便是要驱赶,也该好言相劝,给他们指条活路,怎能对老弱妇孺动手?”
领头的衙役斜睨着秀才。
目光扫过他洗得发白的长衫,嘴角勾起嘲讽:“你谁啊?”
“穿件破长衫就当自己是官了?”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一一这是张御史家的地界!”
“张御史说了,这些叫花子污了地方,冲撞了贵人,见一次赶一次!”
他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推秀才:“识相的赶紧滚,不然连你一起抓去顺天府,打你个“扰乱治安’的罪名!”
秀才被推得一个趣趄,却没退。
反而往前凑了凑,声音更响了:“御史是朝廷命官,食君之禄,当为君分忧、为民解困!”“怎能视百姓为草芥?”
“张御史若真如此,便是失职!”
周围渐渐围拢了不少百姓。
有人小声附和:“这先生说得对,衙役太过分了。”
也有人拉着秀才劝:“先生别管了,张御史咱们惹不起。”
却没人敢站出来帮他。
朱厚照站在人群外,指尖攥得发白。
这秀才明知张御史不好惹,还敢站出来,不仅有胆识,还有骨气,是个可用之才。
他侧头对赵虎低声道:“盯着那几个衙役,别让他们伤了秀才。”
赵虎点头,手指悄悄按在腰间的弯刀上,眼神像鹰一样盯着衙役的动作。
张永却急得额头冒汗,拽了拽朱厚照的袖子:“少爷,咱们快走吧,这儿人多眼杂,万一被认出来,或是闹起来伤着您,可怎么好?”
“再等等。”朱厚照没动,目光落在那个被踹倒的妇人身上。
妇人还在哭,怀里的孩子吓得不敢出声,只敢小声抽噎。
“我倒要看看,这顺天府的衙役,能无法无天到什么地步。”
领头的衙役被秀才说得脸上挂不住,恼羞成怒地挥手:“给我打!”
“让这酸儒知道,什么叫规矩!”
旁边两个衙役立刻撸起袖子,举着水火棍就朝秀才的肩膀砸去。
水火棍是硬木做的,还包着铁头,这一下要是砸中,胳膊肯定得断。
秀才吓得闭上眼,却没等来预期的疼痛。
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紧接着是衙役的惨叫。
他睁开眼,就见一个穿着短打的汉子站在自己面前,手里攥着一根断成两截的水火棍。
刚才动手的衙役正捂着手腕蹲在地上,疼得眦牙咧嘴。
是赵虎。
他刚才冲过来时,不仅夺了水火棍,还拧了衙役的手腕,力道大得直接把木棍掰断了。
另一个衙役还想动手,赵虎抬脚就踹在他的膝盖上。
“咚”的一声,衙役跪在地上,膝盖磕在青石板上,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剩下的两个衙役吓得往后退,手里的水火棍都在抖。
他们是顺天府的衙役,平时欺负百姓惯了,从没见过这么能打的人。
看赵虎的身手,不像是普通的江湖人。
周围的百姓都看呆了。
有人小声议论:“这汉子是谁啊?身手也太厉害了。”
“看穿着,像是护院,这朱少爷的来头不一般啊。”
秀才也愣在原地,看着赵虎,又看了看人群外的朱厚照,眼里满是疑惑。
这“朱少爷”到底是什么人?身边的护院竟有这么好的身手?
朱厚照缓缓从人群里走出来。
阳光照在他的四方巾上,却掩不住他眼里的威严。
他没看那几个衙役,径直走到秀才面前,语气平和:“先生没事吧?”
“刚才多谢你挺身而出。”
秀才连忙拱手:“公子客气了,路见不平,本就该拔刀相助。”
“只是……公子还是快走吧,张御史的人不好惹,万一他们搬救兵来,就麻烦了。”
“无妨。”朱厚照笑了笑,目光扫过地上的衙役,声音冷了些。
“我倒要看看,张御史的人,能把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