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锦衣卫如拖死狗般,架起瘫软如泥的孙铭,往台下拖去。
孙铭的状态极为不堪。
孙铭的双腿似灌了铅般沉重,脚尖在金砖上拖沓着,蹭出两道灰白的痕迹。
他的左脚皂靴早已掉落。
光脚踩在滚烫的地面上,疼得他浑身抽搐,却发不出半点力气。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哀鸣,像破风箱在拉扯。
黏腻的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浸湿了胸前的公服。
他眼神涣散地望着高台上的朱厚照,那道年轻的身影在夕阳下愈发威严。
嘴唇翕动了几下,想喊“陛下饶命”。
却连一句完整的求饶话都说不出口,只有细碎的气音从喉咙里溢出。
演武场上的将士们目送孙铭远去,目光里满是解气。
有人朝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唾沫星子砸在地上,发出轻响。
“活该!这就是欺负咱们的下场!”
有人兴奋地挥舞着拳头,铠甲碰撞的脆响混着呼喊声,在演武场上久久回荡。
压抑多年的郁气,仿佛在这一刻尽数消散,连空气都变得轻快起来。
朱厚照收回目光,落在王守仁、杭雄、沈希仪和徐延德身上。
脸上的寒霜渐渐褪去,眼角多了几分温和。
手指轻轻叩了叩栏杆。
“今天这出戏,让弟兄们见笑了。”
他语气轻松,仿佛刚才赐死会昌侯的不是自己,只是处置了一只碍眼的蝼蚁。
沈希仪瓮声瓮气地拱手,声音洪亮得像打雷。
“陛下做得对!这种蛀虫早就该清了,省得污了京营的地!”
他在边关见多了勋贵克扣军饷、私调士兵的龌龊事,今天能看到孙铭倒台,心里比打了胜仗还痛快。杭雄也跟着点头,手掌拍得胸脯砰砰响。
“就是!以后谁再敢欺负咱们弟兄,就该这个下场!末将保证,以后谁敢私调士兵,不用陛下下令,末将先斩了他的狗头!”
朱厚照笑了笑,目光最终定格在王守仁身上,语气陡然郑重起来,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阳明先生,京营以后就拜托你了。”
“臣定不辱使命,三日之内,定提交新的操练章程!”
王守仁拱手躬身,腰间的尚方宝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剑穗上的东珠碰撞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应和他的誓言。
“朕要你放开手脚去管。”
朱厚照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官袍传过去,带着不容置疑的信任。“别在乎什么“文官不懂军务’的闲言碎语,也别理会那些“爱惜名声’的虚套子。”
“朕要的不是只会走队列的花架子,是能拉去边关打蒙古、去江南平叛的虎狼之师。”
他顿了顿,俯身凑近,声音压低了几分,只有两人能听见。
“京营积弊已久,少不了要动些人的利益。遇到搞不定的难事,就把尚方宝剑亮出来。”
“不管是谁,敢挡你的路,先斩后奏,朕给你担着!”
王守仁心头一震,猛地抬头看向朱厚照。
年轻的皇帝眼里没有丝毫玩笑,只有纯粹的、毫无保留的信任,比尚方宝剑的分量还要重。他深吸一口气,单膝跪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
“臣,谢陛下隆恩!此生必为陛下练出一支铁血之师,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杭雄和沈希仪也跟着跪倒,甲胄碰撞的脆响震得地面发颤。
“末将誓死效忠陛下!”
徐延德见状,连忙跟着跪下,膝盖撞得生疼,心里却暗自咋舌。
陛下对王守仁的信任,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以后京营的事,自己还是少掺和为妙,免得引火烧身。
朱厚照满意地点点头,抬手虚扶。
“都起来吧。好好练兵,三个月后朕再来验收,别让朕失望。”
“臣等遵旨!”
銮驾缓缓驶离京营时,已是黄昏。
夕阳的金辉洒在明黄色的龙旗上,将整个队伍都染成了金色,连马蹄扬起的尘土都泛着暖光。朱厚照坐在龙辇里,撩开帘子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
百姓们站在路边,对着銮驾指指点点,脸上带着兴奋和敬畏,议论声顺着风飘进辇内。
“听说了吗?会昌侯被陛下赐死了!就因为他敢调京营的兵修房子!”
“真的假的?那可是皇亲国戚啊!陛下也太敢了!”
“活该!那老东西以前抢了我家的地,现在终于遭报应了!”
“会昌侯被赐死的事,怕是已经传开了。”
张永凑过来,低声道,语气里带着几分邀功的得意一这消息,是他特意让人散播的。
“传得越快越好。”
朱厚照淡淡道,指尖在窗沿上轻轻摩挲。
“朕就是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京营不是谁都能啃的骨头,朕的兵,不是谁都能欺负的。”张永点点头,没再说话。
他知道,经此一事,京城的勋贵和文官们,怕是要老实一阵子了,至少不敢再明着打京营的主意。果不其然,当天晚上,孙铭被赐死、会昌侯爵位被夺、家产抄没赔付将士的消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