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金砖上,不停地磕头,额头撞击地砖的声音“咚咚”作响。
面前的地砖,被他的额头磕出了一圈红印,渗出血丝。
“父亲,儿子无能,没能拦住杭雄,让赵三儿被押走了……更没能想到,陛下会给王守仁尚方剑……”英国公张懋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手里的紫檀木佛珠捻得飞快。
珠子被他捏得发白,原本温润的包浆都失去了光泽。
他闭着眼,脸色铁青,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那个王守仁,真有这么大的脸面?能让陛下赐下尚方剑,还许了“如朕亲临’的权限?”“不是脸面的事,是陛下的决心!”
张仑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声音带着哭腔。
“陛下是铁了心要整肃京营,还说……还说若有不从,上至国公都能格杀不论!父亲,赵三儿以前总说跟咱们府沾亲,要是王守仁拿他开刀,再攀扯咱们府,可怎么办啊?咱们可不能拿整个国公府的前程赌气啊!”
张懋的手猛地停住,佛珠“啪”地掉在地上,滚得满地都是,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征战沙场多年,从安南打到蒙古,什么刀光剑影没见过。
可“格杀国公”这四个字,还是让他心头一寒,后背瞬间冒出冷汗。
太祖爷当年赐尚方剑,也只敢许“斩副将以下”,陛下这是要破祖制啊!
“那个赵总兵,不是说跟你沾点亲吗?是你母亲那边的远房表亲?”
张懋忽然睁开眼,眼神冰冷得像寒冬的湖水,死死盯着儿子。
张仑心里一紧,连忙磕头:“是……是母亲娘家那边的远房表亲,平时没什么往来,就是去年过年时来府里磕过头,儿子都没怎么理他……”
“马上去祠堂!”
张懋猛地站起来,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
“让族老写断绝关系的文书,把他跟咱们英国公府的牵扯全写清楚,盖上族印,立刻送到京营去!贴在营门囗!”
他顿了顿,语气更狠:“再让人去诏狱传话,就说英国公府跟他赵某某,再无半点瓜葛!他犯的事,自己扛!”
张仑愣了一下,嘴唇动了动:“父亲,这样会不会太……太绝情了?传出去,人家会说咱们英国公府薄情寡义……
“太什么?薄情寡义总比满门抄斩强!”
张懋瞪着他,眼神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等王守仁拿着尚方宝剑找上门,说他是英国公府的亲戚,问你“管不管’,到时候咱们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赵三儿一条命,换整个国公府的平安,值了!”“是!儿子这就去!”
张仑不敢再劝,连忙爬起来往祠堂跑,膝盖被地砖磨得生疼,却浑然不觉。
他知道,父亲这是要断臂求生,用一个无关紧要的赵三儿,给陛下、给王守仁递“投名状”。半个时辰后,两封盖着国公府族印的断绝关系文书,一前一后送到了京营帅帐。
王守仁坐在案后,手里摩挲着尚方宝剑的剑鞘,看着案上的两封文书,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他要的从来不是断绝关系,是让这些勋贵明白,陛下整肃京营的决心,谁也动摇不了;他王守仁,不是他们能随便拿捏的软柿子。
“沈将军。”
王守仁将文书推给站在一旁的沈希仪,语气平静。
“把这两份文书贴到营门口的告示栏上,用朱砂圈出“断绝关系’“再无瓜葛’几个字,让所有人都看看。”
“末将领命!”
沈希仪接过文书,大步流星地出去了,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一这两位国公,终究还是怂了!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了整个京营,比营里的号角声还快。
那些仗着勋贵关系混日子的将领,吓得连夜把府里给的腰牌、信物藏进了床底,甚至有人主动把贪墨的军饷偷偷送回了粮草库。
平日里偷奸耍滑、出操磨洋工的士兵,也乖乖站进了队列,腰杆挺得笔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一赵三儿的下场摆在那,谁也不想被“格杀不论”。
第二天寅时,天还没亮,天边刚泛起一丝鱼肚白,演武场上就站满了士兵。
晨雾弥漫,把士兵们的身影笼罩得有些朦胧,却挡不住那股整齐的气势。
沈希仪提着马鞭在队列前踱步,马鞭梢偶尔扫过地面,发出“噼啪”的轻响。
往日需要喊破嗓子、踹翻几个人才能聚拢的士兵,今天个个站得笔直,眼神里带着敬畏,连脚尖都对齐了地砖的纹路。
“都给老子听好了!”
沈希仪的声音在晨雾中回荡,带着穿透力,“王参军有令,从今天起,卯时三刻出操,亥时二刻收队!出操迟到一炷香,罚打二十军棍;训练不达标,罚饿一天肚子;敢顶撞上官、违抗军令的,直接押去辕门,军法处置!”
队列里鸦雀无声,连咳嗽声都没有,只有晨风吹过铠甲的轻响。
一个去年刚入营的新兵,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旁边的老兵连忙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新兵吓得立刻挺直了腰,再也不敢走神。
另一边,王守仁正在检查骑兵营的马匹。
往日瘦骨嶙峋、毛都掉光了的战马,此刻被喂得油光水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