炳送来的密报,写着吏部几个郎中的贪腐明细。
他脸上露出一丝不悦,声音沉了下来:“怎么回事?”
管家连忙小跑着进来,袍子都跑歪了,腰带松了一半,神色慌张:“回首辅,是……是吏部的赵郎中、周郎中,还有户科的李给事、工科的张主事,来了十一个人!堵在门口不肯走!”
刘健和谢迁对视一眼,眼里都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神色一一这些人,不见棺材不掉泪,不逼到头上不知道怕。
“让他们进来吧。”
刘健平静地说道,手指在桌沿敲了敲,节奏沉稳,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正好,有些事也该说清楚,省得他们总觉得老夫好糊弄。”
门一开,十一个文官“呼啦啦”涌了进来。
官袍挤着官袍,靴底蹭着地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响。
原本就不大的值房,瞬间被挤得满满当当,连转身都费劲,有人的袖子还扫到了案上的油灯。“首辅!次辅!您得为咱们做主啊!”
赵郎中带头“噗通”跪下,膝盖砸在青砖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案上的砚台都跳了跳。他声音中带着哭腔,双手往前伸,像要抓住救命稻草:“陛下查贪腐查得太急了!再查下去,六部就没人干活了!”
其他人也跟着纷纷跪下,“咚咚”跪了一片,地砖都被跪得发响。
七嘴八舌地喊了起来:
“是啊!咱们都是为大明效力几十年的老臣,谁还没点小错?至于赶尽杀绝吗?”
“张锐、李宾是做得过分,可咱们不一样!就收了点薄礼,没伤天害理啊!”
“请首辅跟陛下进言,网开一面!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刘健看着他们,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手指捻着胡须,半天没说话。
直到下面的哭声、求情声小了些,才缓缓开口,声音冷得像冰:“你们想让老夫做什么?让老夫跟陛下说,贪腐不用查了?让那些吞了军饷、害了百姓的人接着贪?”
“不是!不是!”
赵郎中连忙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鼻涕都快流到嘴里了,眼中满是期待:“是请首辅网开一面!停了查账,或者……或者别查咱们这些“小官’,先查那些大贪!”
“网开一面?”
谢迁冷笑一声,把手里的笔往桌上一扔,“啪”地响,眼神中充满了不屑,指着赵郎中的鼻子:“你去年收了扬州盐商的三进宅子,帮他改了盐引额度,让他多赚了十万两,这是“小错’?”
“周郎中,你弘治十五年贪了漕运五千两“损耗银’,故意让粮船晚到半个月,导致通州仓军粮断供,士兵饿了两天,这也是“小错’?”
“王郎中,你收了江西知府的翡翠摆件,把他的考核从“中’改成“优’,结果他任上贪了三万两,逼死了两个百姓,这还是“小错’?”
谢迁越说越气,每说一个人,就往前迈一步,吓得跪着的文官们缩着脖子往后退。
“你们觉得没伤天害理?那些被你们害得饿肚子的士兵、被洪水冲了家的百姓,他们找谁去“网开一面’?”
赵郎中被问得哑口无言,脸“唰”地红了,像被人扇了一巴掌,接着又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周郎中也低下了头,不敢看谢迁的眼睛一一通州军粮断供的事,他以为没人知道,没想到谢次辅记得这么清楚。
“你们以为老夫不知道你们干的事?”
刘健终于开口,声音带着怒气,像熊熊燃烧的火焰,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小册子,“啪”地拍在桌上:“这里记着你们每个人贪了多少、收了什么礼、害了多少人!从弘治十年到现在,一笔都没漏!”文官们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小册子上,脸色瞬间煞白,跟纸糊的似的。
有的腿一软,直接瘫在地上,像一滩烂泥;有的牙齿打颤,发出“咯咯”的响一一他们没想到,首辅竞然早就把他们的老底摸清了。
“以前不戳破,是给你们留面子,是为了文官的体面。”
刘健的声音放缓了些,却更让人害怕,“现在陛下要查,你们不想着认罪退赃,反倒来逼老夫?谁给你们的胆子?觉得老夫不敢把这本册子交给陆炳?”
“首辅饶命!我们错了!”
赵郎中“咚咚”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声音带着哭腔:“我们不是故意的!大家都这样,我们不跟着,就被排挤,连差事都保不住啊!”
“别找借囗!”
谢迁一脚踢开旁边的凳子,眼神中充满了厌恶:“别人跳火坑,你就跟着跳?老夫当年在翰林院,也有人送钱送物,老夫收过吗?”
“陛下说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们要是三天之内把贪的银子全交到户部,老夫可以在陛下面前替你们求个情,从轻发落一一贬官、罚俸,总比去诏狱强!”
“交出来?那我们这些年不白干了?”
周郎中突然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甘一一那五千两他买了田地,要是交出去,就成了穷光蛋。“白干也比死在诏狱强!”
刘健大声打断他,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张锐在诏狱里熬了三天就招了,李宾昨天已经判了斩立决,你们想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