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他穿越前就记在心里的名字——
欧阳铎。
欧阳铎。
这个未来的南直隶巡抚。
在正德三年才会中进士,眼下还是个穷书生。
此刻。
怕是还在江西乡下当秀才。
穿着打补丁的长衫,袖口磨得露出棉絮。
啃着冷窝头,就着咸菜下饭。
可历史上。
正是这个看似不起眼的读书人。
在嘉靖朝推行“征一法”。
他拿着算盘和丈量尺。
带着人把江南士绅瞒报的田亩扒得底朝天——有个徐姓士绅,报“五十亩”,实则占了三千亩,被他查出后,田产充公,人送了诏狱。
一年就为朝廷增收两百万两!
硬生生把快空的国库填鼓了一半!
“欧阳铎……”
朱厚照的指尖在名录上空悬停,微微发颤。
眼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像找到了猎物的鹰,亮得吓人。
现在的他或许只是个穷秀才。
或许连秀才都不是。
只是个在私塾里混饭吃的教书先生,靠学生家长送的米糠过活。
可他骨子里那股敢碰士绅、敢改旧制的狠劲。
正是眼下这死气沉沉的朝局最缺的!
“张永!”
朱厚照扬声道。
声音在寂静的暖阁里炸开,惊得烛火又晃了晃。
张永从外间快步进来。
手里还捧着刚沏好的参茶,茶雾袅袅,带着点热气。
他刚打了个盹,被喊得一个激灵,差点把茶碗摔了。
“陛下。
夜深了。
要不要歇息片刻?”
他弓着腰,看着皇帝眼下的青黑——那青黑比昨日深了半分,像画了烟熏妆。
心里直打颤——
皇爷这是熬了半宿啊,再这么熬下去,龙体怎么撑得住?
“茶放着。”
朱厚照转身。
指节在案上重重一叩。
“咚”的一声。
震得砚台都跳了跳,墨汁又溅出几滴。
“你立刻去传旨给江西巡抚。
让他亲自去泰和县。
找一个叫欧阳铎的人。”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每个字都像砸在金砖上,掷地有声。
“欧阳铎?”
张永愣了愣。
连忙拿出纸笔,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墨点晕开一个小圈。
“是……是哪位大人?
在泰和当什么官?
奴才好记下来,免得传错了。”
他一脸茫然,翻遍了脑子——六部九卿、地方督抚,没听过这名字啊。
“不是官。”
朱厚照的声音坚定而有力。
目光亮得像燃着的火,能烧穿夜色:
“他现在应该还是个秀才。
或许连秀才都不是。
就一个读书人。
你告诉江西巡抚。
不管他在种地还是在私塾教书。
哪怕是在掏大粪,修猪圈。
都给朕请到京城来!
越快越好!三天之内,朕要见到人!”
张永握着笔的手停在半空。
眼睛瞪得像铜铃,瞳孔都缩了。
手里的狼毫“啪”地掉在地上,笔尖戳进金砖缝里。
他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一个……一个秀才?
让巡抚大人亲自去请?
江西巡抚是从二品的大吏,去请个乡下秀才?
这要是传出去。
满朝文武怕是要炸锅!御史们能把奏折堆成山,骂陛下“乱政”!
“陛下。”
张永咽了口唾沫,声音发虚,像被抽了筋:
“一个秀才……
让巡抚亲自去请。
这不合规矩啊。
地方官要是知道了。
怕是要议论陛下‘不循祖制’……
再说,要是找错了人,或是他根本没来……”
“规矩?”
朱厚照冷笑一声。
抬脚走到张永面前。
目光像淬了火的刀子。
直刺他的眼睛,看得张永后颈发凉:
“等国库空到连边军的冬衣都买不起。
规矩能挡得住蒙古人的铁骑?
等士绅的田亩占了天下一半。
百姓饿得造反,易子而食。
规矩能让他们不揭竿?”
他往前逼了半步。
龙袍的下摆扫过张永的鞋尖,带起一阵风。
声音更厉,震得暖阁的窗棂都颤了颤:
“祖制要是管用。
国库会亏三十万两盐税?
祖制要是管用。
张鹤龄能占三万亩民田,逼死百户百姓?
朕告诉你。
能救大明的才叫规矩!
护不住江山的。
那是废纸!是擦屁股纸!”
张永被问得哑口无言。
头埋得更低,下巴都快碰到胸口了。
后背都惊出了汗,湿了贴身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