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之前,都是在装相、在藏拙?
她眉心微蹙,没把心里想的跟儿子说,只道:“你平时也机灵些,别傻乎乎地跟人家找茬,再有他什么事,你只和母亲说,听见没有?”
——
两家交换了庚帖的事情,薛嘉宜是知道的。
但她并没有告诉薛云朔。
她担心他知道了,会做出冲动的事情,到时候反而连累他。
日子一天翻过一天,继母已经开始派人来量她的身形,准备给她裁制嫁衣了。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看到面前鲜红的锦缎时,薛嘉宜还是有些难受。
回到薛家的这段日子,她看得出来,那个身为她父亲的男人,对她、抑或者她故去的母亲,没有半点感情。
他接她回来,就只是要她做这个联姻工具。
既然这样,即使不嫁这一位,随便换一个谁,又能强到哪里去?
薛嘉宜抚摸着织锦的纹路,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安慰着自己。
没关系的,也许不全是坏事。
至少哥哥也来京城了,如洪妈妈所说,他不会在乡下蹉跎下去。
她嫁了人,也许日后还能帮到他。
薛嘉宜纤密的眼睫轻颤,一滴晶莹的泪珠悄悄掉了下来,在锦纹上洇开了。
侍候她的丫鬟玉屏见了,以为她是因为待嫁而惶恐,出言安慰道:“大姑娘,别难过,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奴婢看那伯府,也算是煊赫人家,嫁过去之后呀,你可就是世子夫人了。”
薛嘉宜抿着唇,说不出回应的话。
就在这时,秦淑月身边的紫珠又来了。
紫珠眉目含笑,送来一只锦盒,道:“大姑娘,魏二公子那边,得知婚期已定,特地派人送了礼物来,要我们给您呢。”
薛嘉宜偷偷擦了一把眼泪,微笑点头,道:“好,我收下了,替我多谢魏公子。”
紫珠心下暗道:这太妃宫里出来的女官的确有本事,如今瞧着大姑娘的礼仪气度,已经看不出半点乡下回来的影子了。
不过她面上不显,只笑着递出锦盒,又奉承道:“魏公子对您可真是上心,巴巴地送了礼物来,大姑娘,你看要回礼吗?”
揩掉那一点泪花之后,薛嘉宜的心里已经没有什么情绪了:“不必了。”
她平静地接过锦盒,就要放下的时候,一旁的玉屏倒像是有些好奇,开口问道:“这锦盒四四方方的,也不大,不知是送了什么宝贝?”
长条的也许还是个簪子,这形状,倒真的难猜。
薛嘉宜垂了垂眼,把盒子递到玉屏手上,道:“那你替我拆了吧。”
玉屏小心翼翼地托起,见紫珠没有说话,看眼神也像是有些好奇的,于是打开了它。
薛嘉宜没有在意,然而两个丫鬟,却齐刷刷地发出了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她觉得奇怪,偏头,想看一眼盒内是什么东西,玉屏却手足无措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就要把盒盖扣回去。
然而薛嘉宜已经看见了。
锦盒里装着的,是一对正在交合的白玉摩罗。
赤条条的,极为露骨。
紫珠的脸色都有些白了。
成婚前,长辈会教导男女之事没错,可这魏公子自己送来这样的“礼”,是拿薛家的姑娘当什么了?
玉屏的手颤颤的,把盒子扣上了。她不无瑟缩地看向薛嘉宜,道:“大姑娘,这……”
薛嘉宜阖上眼帘,深吸了一口气。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放桌上吧,你们都出去。”
——
薛云朔回到薛家的时候,巡夜人的梆子都已经敲过了三更。
夜已深沉,本不该再去找她了,但是他揣着一件值得立即告诉她的好事情。
于是,他还是翻上了矮墙,打算碰碰运气。
也许她还没睡呢?
那扇窗前,竟还真的亮着灯。
而她侧坐在窗扇边,像是正在发呆。
再沉稳,薛云朔也不过是个连十七都没有的少年,见状,他再克制不住心底漂浮的情绪,直接唤道:“浓浓——”
薛嘉宜微微一怔。
在母亲去世后,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叫她。
……其实在两人都长大些之后,他也很少这样叫她了。
因为这个小名于音韵上实在是太黏糊,噙在唇齿间,就像一块化不掉的饴糖。
薛嘉宜站起来,她抬起稠密的眼睫,有点呆呆地看向声音的来处:“哥。”
半蹲在矮墙上的少年跳了下来,倾斜的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高大。
他扬起眉梢看着她,眉宇间,是一种志在必得的意气。
“你不用嫁给那个混球了。”
“这件事,我已经解决了,明天,魏家的人自会来解除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