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枯萎死去的。
贝尔摩德对他说过,14个小时的时差,东京在下雨,加州却阳光万里,总是天晴。
去美国吧。
夏天总是在那里不会离去。
白山镜没等到回答,又勉强提起力气,轻声追问一遍,“可以吗?”他下颌苍白瘦削,两片清瘦肩胛骨将初夏布料单薄的衣服顶出弧度。整个春天他飞快的掉了二十多斤,白山镜原本就是曲线劲瘦纤细的类型。瘦了二十斤以后,人都显得轻飘飘的,像只淋透了雨的虚弱落魄的猫,隔着衣服能看出骨头嶙峋的轮廓。
黑暗里他像只倔强的不出声的小动物。可那双原本应该透亮的浅淡眸子里已经黯淡下来。
黑暗里无人出声,隔着远处的雷声雨声,房间好像被罩在了与世隔绝孤岛上的小房子里,全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夜色游走在那双低垂瞰来的深绿锋锐眸子里,某一个瞬间,白山镜竞然觉得里面掠过了一抹一闪即逝的浅淡的温柔,却又消失不见。片刻后,他听见琴酒沉哑一声,“好。”
第二天,白山镜就见到了组织给他批复下的申请调动。从那时起,波本和苏格兰当了他整整三个月的保镖。白山镜就不断在想。
既然荻原的好友们在发现他的隐瞒之后,都对他生气失望了。那么荻原研二本人呢。
白山镜不想让任何人失望。
可现实是,他总是在让所有人失望。
白山镜说完了。
感觉心心里沉甸甸压了很多年的石头被人拨动翻了一个面。只是动了一下,并没有因此更加轻松一点。远处FBI专员们再次扬声催促。
宫野明美冲他和气笑了笑:“但是所谓失望不失望都是你自己猜测,并没有实际证据吧?”
白山镜嘴唇翕动,闷声承认:“是…但是一一”怎么可能会不失望呢?
宫野明美竖起手指摇摇,打断了他:“但是所谓哥哥,所谓家人这种身份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真的生你的气的。”
“如果你还认为他是你的哥哥的话,以后就不要这么想了,让他知道了他一定会伤心的。“她慢慢眨了下眼,认真的说道。白山镜楞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宫野明美已经站起了身,轻轻拍打着裙角上的尘土,“或许只是因为你一直没有放下走出来。”
“人在重要亲近的人离开之后,会因为难过悲伤而将自责化为攻击自己的匕首,不断认为一切都是自己的错。用这种方式来转移一部分失去的痛苦。”“但是你看一一”
宫野明美微笑起来,“这次是不一样的结局了,你已经救下我了。”“所以如今已经可以向前看了。”
“他也一定是这么希望的。”
回到小区里,将车停在地库之后,白山镜又默念一遍这句话。他在熄了火的车上又坐了一会儿平复心情。闭上眼,用力深深吸了一口气。
最后分别前时候,宫野明美问他,他在美国有没有推荐的城市。白山镜向她推荐了加州。
说加州阳光万里,总是天晴。
“你在美国的时候也在加州吗?”
白山镜微微笑了起来:“不,我那时候在波士顿,每年冬天都下很大的雪。”
即使逃到大洋彼岸的国家他也没有去到温暖的地方。但是都过去了。
如今已经可以向前看了。
白山镜睁开眼,吐出一口气,推开车门走下了车,只到这一刻才感到一份真实的轻快。
这份轻快,持续到回家推开房门踏入玄关为止。已是深夜,雨刚刚停,湿润水汽散在凛冽凉夜里。陌生烟草气息大张旗鼓的蔓延满屋,闯入家门的不速之客显然嚣张的没有任何遮掩行踪的打算。
同时又对白山镜的习惯和他的房间布局很是熟悉。他毫不客气的自顾自从冰箱里自取走了黑咖啡。轻车熟路的坐在了白山镜平时最喜欢的沙发位置上,把他的猫咪靠垫枕在脑后当枕头,最后舒舒服服的拉上窗帘打开了他的投影仪放着一部黑白西部片。惬意的简直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中一样。
听见他的脚步声,沙发上背对着门的人转过了身,深绿眼眸幽幽转了过来,像是刚从休憩中醒来的黑豹。
他抬手自然的冲白山镜打招呼,“你回来了。”白山镜反手啪的拍开客厅墙壁上全屋灯的开关。一刹那间,天花板上的灯齐齐亮了起来。
照的室内明亮如白昼。
忽然从黑暗换到明亮的环境里,那人显然有些不适应,抬臂挡了一下刺在眼前的光。
黑发下是一张轮廓分明的冷硬面孔,眉眼冷冽气势沉峻。皮夹克敞着怀,黑色衬衫随意解开顶端两个扣,喉结和骨感锁骨在立起衣领下若隐若现。凛凛夜风里乌木沉香的味道和烟草皮革凌烈的余韵侵占感十足的绵延过来。明黄灯光跃动在那人冷峻眉眼间,为深邃面容轮廓镀上一抹鎏金暖意。赤井秀一,这种不讲道理毫不客气闯入他家门的人现在只会是赤井秀一。白山镜头疼起来,难以置信的问,“你为什么会刷新在我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