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裴严的用意。裴棠依鼓起勇气问道:“父亲,我一定要入宫吗?”裴严看向她的眼神饱含深意,“你不愿?”他的声音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裴棠依条件反射般在心底涌起恐惧。她从来没有拒绝过裴严,这次是她第一次当面拒绝他。“父亲,我……我不愿,我可以不入宫吗?"她颤着声音道,眸中水波荡漾,看向裴严的眼眸中满是乞求。
若是寻常的父亲,见到自己的女儿这般哀切可怜的模样,不说会立即答应,至少内心是会有所触动的。
可裴严看着她,就像是在看一个有呼吸的死物,没有任何感情。“你的想法不重要。"裴严冷淡道。
重要的是摆在裴严面前的利益,孰轻孰重。裴棠依入宫,最坏的情况便是惹得天子不悦,香消玉殒。于裴严来说,也不过是走错了一步棋罢了,不足挂齿裴严倚在靠背上,审视着裴棠依,面露寒意,“你当然也可以选择逃跑,可这回你娘亲就不会有当初那么好运了。”他的声音很轻,却重重砸在裴棠依的心上。她猛地抬起脸,眸中泪光盈盈闪烁。
裴严恍若未见,淡淡道:“回去吧。”
裴棠依闭了闭眸,她早该知道的,裴严从未将她当做女儿对待,她已不再奢求这份父爱了。
可是为什么?就连一点浅薄的情意都没有么?她到底也是他的女儿啊!裴棠依浑浑噩噩地走出来,都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去的房间,她失魂落魄地趴在床榻上,却是一滴眼泪也没有再落下。最近的几个漫漫长夜,她已经安慰好了自己。大不了便是入宫,做皇帝的妃子,终生被困在那座暗无天日的深宫中,依仗一个男人的恩宠,小心翼翼地活着。
可是听了今日裴严的话,她明白即使自己入了宫,她自己或许还有自己将来的孩子,都会成为裴严脚下的垫脚石。
她从来都逃不过。
在裴棠依这十六年的人生中,她头一次在心底涌起了深深的反抗之意。她不想受命运胁迫,也不想再认命,她和娘亲明明可以过更好的生活,却只能被逼到如此境地。
裴棠依枕着乌发,心中一团乱麻。想是这么想,可真正做到谈何容易。但是她知道她不能再继续连累裴淮了,一想到刚才看到的他被鞭笞的那一幕,迷蒙的眼眸里顿时有一滴泪滑落,掉到了她的唇角边。眼泪的味道是涩涩的,而她的心口也鼓动着同样苦涩难受的情绪。若不是为了帮她,裴淮本可以不用经历这些的。她不能再这么自私,让裴淮因自己再受伤了。不知过了多久,裴棠依才缓慢地从榻上爬起来,脸颊上满是泪痕。她走到镜台边坐下,望着镜中自己的面容久久出神。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裴棠依循声望去,是苏芙泪眼婆娑地从外奔入。见到娘亲,裴棠依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母女二人相拥在一起。苏芙语带哽咽,道:“为何不告诉我发生了这种事,你要瞒着娘亲到什么时候?″
裴棠依伏在苏芙的怀里,泣不成声。
听到女儿的哭声,苏芙的心就一抽一抽地疼,她不明白为何上天如此无情,要待她的女儿那么残忍。
裴棠依的心里也不好受,她尽量平复内心心翻涌的情绪,道:“娘亲,别替我难过,我会想办法的。”
苏芙道:“能有什么办法呢?”
裴棠依犹豫了片刻,将方临怀的提议告诉了她。苏芙听后,内心不安更甚,她松开怀里的女儿,注视着女儿泪意朦胧的双眸,道:“那人靠谱吗?我记得你之前提过他人品不佳,怎么又与他扯上关系了呢?″
裴棠依简单地描述着近来与方临怀发生的事,“娘亲,可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她尽量在苏芙面前露出个嫣然的笑容来,可眼泪却控制不住地从眼眶涌出。她没有别的选择了,更不能再自私地让裴淮帮她。至于方临怀究竞可不可信,也不是现在的她能够顾及到的了。至少她尽力反抗过,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不后悔。苏芙听了女儿的话,还是不大放心。对于方临怀她还是有几分抵触,可是她也明白,没有比这个更好的选择了。
母女二人又交谈了几句,天色不早了,裴棠依尽量撑着轻松的神色,催着苏芙先回去。
苏芙又叮嘱了她几句话,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苏芙走后,裴棠依洗了把脸,就去到裴淮的房中等他回来。等了许久都不见裴淮回来,裴棠依脱了鞋袜,侧躺在裴淮的榻上,手枕着乌发,静静凝望着房门的方向。
被褥上充满了属于裴淮清冽的气息,她躺在上面,似是被裴淮拥在了怀中。慢慢地,在这股安心的气味中,她沉入了梦乡。亥时将近,春风携来雨珠,自天际倾泻而下。裴淮忙完公务回来,推门而入。
眼前一片漆黑,没有点灯。唯有窗外那一抹轻微的月光,勉强能够照亮房间。
裴淮径直走向床榻,他身后的陈万提着盏尚未点亮的灯烛放到案几上,掀起灯罩准备点灯。
裴淮褪下外衫随意搭到衣架上,边走边问陈万道:“妹妹睡下了吗?”陈万答道:“奴看那边房间熄了灯,想来四姑娘已经休息了。”裴淮轻轻"嗯"了一声,走至床榻边时,却忽然停住了脚步。层叠的帐幔之后,有一道朦胧的身影卧在榻上。他抬手撩起帐幔,便见少女乌发如瀑散在枕边,双眸闭着,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