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野藤托住她,沉声说:“方伊月,你冷静点。”“求求你,求求你…”
伊月垂下头,被顾野藤揽在怀里。
医生没有说任何话,看了一眼后,直接离开。伊月坐在医院的长廊上,消毒水的气味弥漫鼻腔。她的眼泪流干了,低着头,表情木讷呆滞,嘴里重复:“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要一次次经历失去?为什么上天总是带走她最亲的人?她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如果是这样,为什么死的人不是她?“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
“你在胡说什么?"一直在她身旁的顾野藤吼她,神色厉然。伊月抬起头看他,眼底平静无波。
顾野藤眉心拧得更紧。
她没跟他说一句话,低下头,像是他不存在。三天后,方亭越从重症监护室转出来。
他紧闭着眼,戴着呼吸机,躺在白色的床上像个陶瓷人,伊月握着他干瘦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爸爸,我是伊月啊,我是你的小月亮,你看看我……”“你说谎,明明答应妈妈,要一直陪着我的,我要跟妈妈告状,你不是说你总忘记我,觉得对不起我吗?我原谅你了,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顾野藤站在她身后,无法理解共情这种悲痛,当初他的父亲死时,他更多的是一种解脱。
他想去触碰她瘦弱的肩膀,但是她抖得太厉害,他竞然会不敢碰。三天来,一直是这种情况,他只是看着,医院交代什么他就去做什么,除了必要处理工作的时间,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她身边。她对他没有任何反应。
只有在喂她吃饭时,她会扭过头,说一句:“不吃。”她不吃,他就逼她吃。
大部分时间她会不得已地顺从。
伊月握着方亭越有些冰冷的手,眼泪留到他的掌心,他的手指动了一下。“爸爸……“伊月激动地握紧方亭越的手,盯着他的脸,哭笑起来,急忙擦眼泪。
这是三天来,顾野藤看见她唯一变化的表情,他的指甲掐着掌心,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只能跟随她的目光,紧张地盯着方亭越那张脸。方亭越睁开了眼,虚弱地看着伊月。
伊月不知道方亭越此刻还认不认识她,她只沉浸在爸爸醒来了的喜悦之中。“伊月……爸……对不起你……
伊月泣不成声,摇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只要你陪我…”方亭越注意到女儿身后站着一位陌生的男人,只不过他太虚弱了,说不出话。
顾野藤默默退出房间,留给他们父女。
等伊月从病房推门出去,发现顾野藤还坐在门口。她有所察觉,他一直在陪着自己。
但她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谢谢你给我爸爸安排医院。"伊月郑重地给他鞠了一躬。顾野藤站起来,神色凛然:“你不用这样,应该的。”伊月摇摇头,用红红的眼睛看着他,往后退一步。“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去忙吧,这些是我应该做的,不用麻烦你。”她疏离的动作和话语,还是刺到了他。
走廊人很少,夜晚的白炽灯照得有些阴森,掺杂着冷意。顾野藤的眼睛也是红的,最近陪她奔波,很少入睡,她睡在病房里,他就睡在病房外面,直到昨天孟旗开前来送东西,才重新给顾野藤找了一间空病房睡他踏入病房,脚步向前进一步,按住她的肩膀,垂眸:“方伊月,我会找到让你爸爸活着的办法。”
伊月抬起头,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又低下头,然后看向病床。顾野藤知道,她不信他。
伊月在病房住了一个星期,直到方亭越身上的管子全部撤下。方亭越又不认识人了,他清醒的时候,伊月不愿意顾野藤出现在他面前,只有糊涂时,伊月才会放松警惕,让顾野藤代替她照看一会儿方亭越。“他早晚得知道。"顾野藤注视着伊月说。“那也不能现在知道。”
“至少…至少等他病情稳定一些。”
伊月怕方亭越承受不了她被逼着嫁给别人的事实,一直隐瞒,虽然方亭越早有察觉,但每次伊月都说让他不要担心,她过得很好。所幸方亭越清醒的时间太少,有时甚至来不及追问。伊月的生活节奏被打乱,整个人消瘦得不成样子,来看望的代幸、胡丽都说她不要太过沉溺,将生死看淡些。
总是在医院睡觉,伊月没有一个夜晚是安心的,总是半夜惊醒,然后握着父亲的手,守着他。
顾野藤透过监控,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赵暖来过好多次,劝也劝了好多次。
一次医生跟伊月说:“病人的情况有所缓解,家属尽量不要跟太紧,家属一直在身边守着,也会给病人带来压力。”赵暖趁热打铁,劝伊月回家缓缓。
顾野藤总算是载着人回家了。
当天晚上,他把褪黑素碾碎了,放在给伊月喝的牛奶里。“有助于睡眠的。"顾野藤递给她。
看着玻璃杯里荡漾的奶白色,伊月心里犯恶心,拒绝:“不想喝。”顾野藤把杯子放在她嘴边,语气强硬:“乖,喝下。”伊月皱着眉,心累,知道他的性格,接过之后一口气喝下。刚喝下就跑到卫生间吐了出来。
“呕一一”
顾野藤在她身后顺背,等她吐完,拿来纸给她擦嘴。伊月“啪"得一下打掉他的手,“我都说了不想喝!”顾野藤手背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