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番外猫和鼠（下）
天佑十四年，裴后挑了些有学问贵族女娘，聘为女师，设置梅香堂。梅香堂为夏挹女院前身，学生人数多些后，裴后又如设置玄隐署一般开设夏悒女院。和太学习六艺不同，夏温女院大抵还是学一些实用技巧。譬如算术、机械等，又挑手眼灵巧有一定基础的习刺绣。又或者一些不太寻常科目,譬如跟薛娘子一道学解剖验尸。贫户女娘字也不识，扫了盲，多使几个字，再学一技之长，主要还是谋事做。
学了手艺，朝廷还会提供一定数额的无息贷款,可供生产经营。这么十来年，也做出些气象。
越止在蜀中收了些弟子，那薛凝也收了不少。而今逼得十六很是狼狈的阮安，就是师从薛凝。
十六知晓此点，故也忍不住挑一挑，想着借老师从前跟薛院长旧怨，因此将自己护一护。
越止素日里行事神秘，话也不真，也无十分亲近弟子。他那些弟子反倒对越止这个老师十分好奇，也暗暗打听过。故也知晓越止曾为玄隐署署令，又得裴后宠眷，在京城是要风有风，要雨有雨。哪怕素日里和裴无忌不和，也是安安稳稳的。可后来裴无忌跟女官薛凝亲近，这薛娘子自然偏帮心上人，帮着那位裴少君对付越止。
后因一桩案子针对，越止便匆匆离了京。
据说越止离开京城不久，这位薛娘子就与裴无忌成了亲。想来也是薛凝讨得裴无忌喜欢，裴无忌便与之成亲。据说那薛娘子颇有手腕，虽一介孤女，却既有官职，又有夫君喜爱。这多少名门贵女乃至于灵昌公主都入不得裴无忌眼，独独薛凝得裴无忌喜爱，哪怕婚后也恩爱非常。十六想以老师这睚眦必报性子，必然恨极了薛凝这个有手腕的女人。故十六一咬牙，禁不住继续说道：“老师从前虽输给这位薛娘子，而今却能讨回来。”
越止笑了一下：“你是认定我听不得输字？”越止容色温和，但十六心里却禁不住一跳。越止自是睚眦必报之人，十六身为弟子自也知晓其手段。不过越止不待十六回答，已继续说道：“你觉得如何处置那位咄咄逼人的阮娘子？”
十六亦答得飞快：“杀了她！”
他抬起头，面上亦浮起杀气，透出几分凶色，快快的继续说道：“让她消失十分容易，保管一点痕迹都没有，更使得薛凝知晓，这蜀中之地不是她可插手地方。”
越止听得也直想叹气，他已有意舍了十六，但也好奇十六这样黑暗心思里究竟有什么打算。
结果一听，越止倒觉得无趣得紧，也没什么意思。十六的打算很粗糙，没一点儿技巧，这说明十六心心思乱了。他谋害丁葭是盘算精细，是因十六自认成竹在胸，觉得游刃有余。可而今十六心思已乱，也想不出什么精巧计策，行事也很冲。那就不过如此，十六分明沉不住气，那这个弟子也不过如此。越止吐槽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不过旁人想要有自己的聪明伶俐确也挺难的。越止心内也轻轻叹了口气，又觉得他不能那般不厚道将弟子跟自己相比较。他自是独一无二，旁人远远比不得。
越止嗤笑：“而今倒乱了方寸，想着不管不顾杀人灭口。为何当初不肯忍一忍，不去杀了丁娘子？”
心狠也没什么要紧，最糟糕是本事挺差劲。越止不过随口说一说，十六面上便透出几分怒色急切。“她与我刻骨铭心，怎可情许他人，不如死了。”越止笑道：“既如此情深，丁娘子已经死了，何不也随了她去？”说罢越止一挥手，便有两个侍卫上前，将十六押住。十六面上亦不觉透出急色：“我宗家也是蜀中豪强，怎可轻巧捉拿。”他说得快，可心也虚，当今陛下面柔心狠，说是雄主亦不为过。玄隐署为陛下爪牙，也干了几桩杀鸡儆猴的勾当，拿的还是世家子弟。十六家里这么个地方豪强能算什么？
故他只抬头，将越止当作救命稻草：“我原本以为老师是神仙人物，深不可测，可遇到那薛院长也只会怯一一”
话语未完，便被人用布条缠住嘴，使他话也说不出来。越止听着也觉得有点儿无聊。
说到底，这样挑拨手段也无非是他少年时玩厌的东西，无趣得很。要说兴趣，他倒是想见见那位阮娘子。
是薛娘亲自教出来的小娘子，人应该挺沉稳干练，至少异地办案时能将十六逼得招架无能。
因为有兴趣，越止今日本也约了阮安见一见。跟故人隔得远，见见故人之徒也算打发无聊。押下了十六后，阮安便被领上来。
听着脚步声，越止略抬眼，粗粗看着身影。走进来女孩子个头不高，背着个木箱子，看着挺精神。
越止蓦然瞪大眼珠子，呼吸微促，一下子想起许许多多事。那时薛娘子还是个小小的女孩子，住在尼姑寺，总利落男装，骑着马，背着小木箱满京城跑。
很多时候，薛凝就背着木箱来寻自己说说话。她会抱怨好累，有时又会说饿，要吃越止原本替自己备下的小点心。两人说说笑笑，总是什么都聊，什么都议论。其实只是些很琐碎很日常相处，也没什么大起大落，生死情深。可不知晓为什么，越止一下子就哗啦啦的想起来了。他心里感觉又酸、又甜。
越止不觉坐得直些。
接着他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