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便出了事。那两个贵客一个是裴无忌,一个是小南王,皆是贵胄子弟。裴无忌未做官时,也曾仗剑游历,那时性子比如今还更肆无忌惮。那琵琶声是大珠小珠落玉盘,弹琵琶女娘却是犹抱琵琶半遮面。裴无忌不耐,用剑挑破女娘面纱,使其露出真容。而薇娘名不虚传,果然生得十分漂亮。
裴无忌倒没有别的想法,小南王却看得目瞪口呆,痴痴傻傻。回过神来后,小南王便向长孙昭讨这个会弹琵琶美婢。长孙昭当时答允,可当夜薇娘就发了疾病暴毙。薛凝举起一根手指,说道:“这是第一个。”裴玄应略猜了猜薛凝话里意思,薛凝意思是说这是长孙昭身边死的第一个女人?
此刻裴玄应仍不吭声,心内却渐渐对薛凝说的话提起兴趣。薛凝:“薇娘是奴籍,死了也推脱是暴毙身亡,官府并未留档。长孙公子将她管束得严,她也没机会抛头露面,知道的人也不多。”“然后就是两年前,长孙公子认识了景家姑娘。岂料素来畏水的景娘子却靠近河边,落水而亡。”
因为身份不同,这桩案子知晓的人便多了,官府也查过,还留了档,议论的也不少。
旁人皆谈长孙昭痴情,与景娘子感情正好,岂料红颜薄命,好好女娘便香消玉殒。
那时长孙家都要下聘了。
这其中并无疑情,只是出事前,这小情侣间生出了争执,也吵过架。两家要说亲,婚前事也多,亦不免会生出几分争执。也不算什么很要紧的事。
裴玄应心里却默默念,这是第二个。
他已端正坐整齐,本来恍惚面色也添了几分认真。薛凝:“再来就是一年前一一”
裴玄应禁不住飞快说道:“再来就是第三个受害者,一年前,阿兰与他相好,结果亦死于非命。”
那时容兰与裴玄应之间发生了龅龋,裴玄应说要断了情分,转头容兰就跟长孙昭凑一道。
没过多久,容兰便惨死于春风亭。
薛凝摇摇头,说道:“第三个受害者,我想说是婢女红绡。”那婢子被人污辱,受尽折磨,身心受创。在容兰抚慰之下,红绡也大起胆子,出语指证。
是吴宣这个斥候长将她掳走,灌下药汤,于迷迷糊糊间,被人侮辱虐待。“我看过红绡证词,掳走她的确实是那个斥候长吴宣。不过服下汤药后,红绡就迷迷糊糊,人事不知。她恍惚醒来,自己似在一处宅院之中,不顾遍体伤痛,爬起来逃走,又晕于大街之上,被人抬回容家。”“红绡是在金市街上被发现,离郡守府不过一巷之隔。”当然红绡昏迷后,事后再去原处,却也昏昏沉沉,寻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地儿是繁华地,附近颇多富贵人家私宅,官府也不好去一一细搜。“根据红绡所说,她醒来时,那处宅院十分华美,似有山水造景。那样子的庭院,也是极华美了,也不是区区一个斥候长能有。”而吴宣,又与郡守府过从甚密。吴宣爱奉承,甚至认了郡守府上一个婢女做亲娘。
那么助纣为虐,替人掳个女娘入府,也不足为奇。之后又传出红绡私底下行为不检,与街上无赖混迹一处。再后来就是红绡投井,长孙昭寻了个罪名杀了吴宣,又用吴宣头颅讨裴家两位公子欢喜。
这些疑点,桩桩件件都指向长孙昭。
薛凝没有盖棺定论,她继续说道:"再来就是第四位。”这时节,裴玄应已经坐直了身躯,背脊挺得像是一柄剑。他目不转睛看着薛凝,眼神很认真。
薛凝却反问:“二公子,你觉得容娘子身处不堪处境时,会怎么做?我觉得,她比旁人要坚强些。”
这个旁人,便是裴玄应。
“红绡死后,容娘子也很自愧。你指责她时,她也未曾替自己辩解什么。我想她心里,是觉得自己应当付一点儿责任的。”“被裴郎君见弃,自愧害死红绡,我想容娘子心里,也是觉得自己应该做点儿什么。”
容兰行事还很坚持,打定主意要做的事,等闲不舍扯开手。就好似当初白芷的兄长欲图卖了白芷,容兰不好与他争,可转头还是把白芷买入府中。
旁人也说这容娘子有主意,有心思,很会来事。“她是个很聪明的女娘,冷静下来,大约也是猜出了几分。因为她跟景婉相熟,也听过红绡证词,冷静下来细细想一想,容娘子大约也是发现了什么破绽。”
“然后,她便故意亲近长孙昭,打扮得跟景婉很像。”一年前。
春风拂暖,那时容兰还活着,心思却忐忑。红绡已经死了,容兰心里难过了一段时间,可是她又打起精神来。人已经死了,后悔也没有什么用,不如做些实际的事,容兰也没有那么容易放弃。
前日里她见着吴宣家中妻子白氏。因吴宣行恶,亦连累家眷,连带家中妻小也受累被欺辱。
从白氏口中听了一些话,容兰也渐渐对长孙昭生出怀疑。裴玄应已经走了,她初时心中颇酸,可渐渐也冷静下来。她是真心喜爱裴二公子的,只是因为太喜欢,未免失了自己。所谓齐大非偶,太过于强求也只是勉强自己。容兰这样想着时,想着自己也应该走出来。她这样想着时,便举起剪子,修剪自己额前刘海,把自己弄得像死去的景婉一样。
这样坚决做一件事,她好似开始寻回失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