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步往回走,鱼也不想喂了。
“娘子。”芳苓寻来,“我方才听见娘子在和人说话,便未过去打搅,是大都督吗?”
“嗯。”她点点头。
芳苓疑惑一瞬,想起更要紧的事,又道:“方才棹公子那里派人来传话,说是那位白姑娘病得厉害,他带着人出门去寻大夫了。”
“是去寻那位隐居的窦郎中吗?”
“正是。”芳苓跟在她身侧,低声道,“棹公子对白姑娘也太上心了些。”
“嗯,他一向喜欢救弱济贫,便叫他去吧,难道我还能拦他?白姑娘的病又不是空口白牙胡说的。”
芳苓垂了垂眼:“是。”
“表兄有事忙,阿嬉也要去各府中走动,我们还像从前那样自己歇着便好。”她缓缓道,“方才踢了蹴鞠,回去沐浴吧。”
幸好她平日里一个人也习惯了,他们都不在,她还是照旧在院子里读书写字,只是不能出门,崔骘回来了,她怕出门撞见他。
芳苓给她摇着扇子,也在想此事:“天热了,娘子怎的不去湖边喂鱼了?这样的天去喂鱼才舒服呢,风一吹,比院子里舒服多了。”
“他在家,我不去。”
“大都督?”芳苓笑着道,“娘子何故这样忌惮大都督?我倒是觉得大都督人挺好的。”
菀黛别开脸:“你觉得他好就觉得吧,我不觉得。”
芳苓笑着跟她转圈:“娘子,大都督今日不在府中。”
“真的?你如何知晓的?”
“我听后厨的人说的,大都督前几日便去各个营地巡视去了,得去个几日。娘子就安心去喂鱼吧,湖塘那边总凉爽一些。”
她露出丝丝笑意:“好,我换个衣裳便去。平日府上没人,我就喜欢喂喂鱼,好几日未去,我还有些心痒。”
“要我说也不必怕碰上,大都督公事繁忙,哪里就那样容易撞见。”芳苓笑着给她整理衣裳,“您看,这新送来的云纹罗穿着多好看,上头的云纹也细腻得很,又浅浅淡淡的,是娘子喜欢的,也不知大都督是专程挑了送来的,还是碰巧。”
“你都说他公事繁忙,又哪里来的闲心挑选这些呢?大抵是在外面得了什么就分什么来,碰巧罢了。”她轻轻叠了叠衣袖,拿上鱼食,“我去喂鱼了。”
湖边的游廊上,她斜倚着美人靠,抓一把鱼食,缓缓洒落,湖里金黄的鲤鱼全游过来,争先恐后,溅起阵阵涟漪。
湖水溅起,落一滴在她挺翘的鼻尖上,她摸出腰间的手帕,轻轻擦了擦,又将帕子塞回去。
忽而风起,没放好的帕子从她腰间溜走。
“诶?”她回眸看去,放下鱼食去追。
风穿进游廊里,推着绣花手帕一路往前,她好几回弯腰去捡,好几回都差那么一点点。
手帕路过游廊转角,被柱子拦住,她松了口气,自嘲笑了笑,弯身伸手,却瞧见一双黑靴。
她一愣,素白的指尖收回,粗粝的骨骼突出的手伸出,将那只手帕捡起。
“出来喂鱼?”
她看着崔骘伸过来的手,忽然不是很想接:“大都督不是去军营巡视了吗?”
“刚回来。”
她这样倒霉吗?前日不在,昨日不在,她今日一出门就在了?她蹙着眉头腹诽。
“你要让小舅举到何时?”
她一惊,一点儿别的心思也没了,赶忙伸手要将手帕拿回:“多谢小舅。”
崔骘忽然收紧大掌。
菀黛没能将手帕收回,茫然抬眸看去:“大都督?”
崔骘也看着她:“你对小舅有不满?”
她慌忙垂眼,手也慌忙收回:“我不敢。”
崔骘未语,还举着手里的帕子。
菀黛不知该不该接,不接,若是崔骘更生气了该如何应对?
她紧紧抿着唇,又握住帕子的一角,小声道:“多谢大都督帮忙,这手帕现下可以还给我了。”
崔骘仍旧未松手。
菀黛有些生气。她只是没及时接过来而已,就算是没有礼节,可有必要生这样大的气吗?
她忽然想起那日,崔骘收了她的书,也是这样的神情,也是这样的语气,逼得她非将那些污秽之言读出来不可。
“你松手。”气壮怂人胆,她盯着崔骘那没有任何波澜的双眼,抓紧手帕往回拽,“你松手啊,崔骘,你、你别为老不尊!”
崔骘不动如钟:“你唤我什么?”
她屏息提神,瞪圆眼看着他:“你、你……大都督……”
突然,手帕松了,菀黛没有任何防备,往后倒退几步,就要往围栏边去,围栏后就是湖塘。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落入湖水的那一刻,一只大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带回岸上。
她怔怔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比从前更加铿锵有力,又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停了。
“小黛,你对小舅便是这样的态度吗?小舅从前是这样教你的吗?”
低沉的声音几乎贴着她的耳道响起,这样热的天,她竟止不住打了寒颤。
那只大手忽然在她后背拍了拍,而后松开:“害怕?”
她愣在原地,连往后躲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