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软磨硬泡下,桑叙只得含糊地交代今天要去看画展的行程。
结果一大清早,她就被按在化妆镜前,接受长达一个多小时的爱心改造。睫毛卷翘,腮红轻扫,唇上缀着莹润的蜜色。浅米色碎花连衣裙,搭配同色系绑带中筒袜,整套装扮温柔又乖巧。临出门前,化妆师姐姐朝她眨眨眼:“加油啊,今天一定能成!”…成什么成啊喂!!桑叙耳根发烫。
幸好没把周星年说出来,不然以姐姐的性子,怕是能追到恐龙时代开始八卦。
去停车点的路上,她每走两步就停下来,借着手机反光仔细端详自己,生怕妆容出差错,发丝不够服帖。
微风吹起她的裙摆,带来一阵清浅的山茶花香气息。她很少这样精心打扮,心里忍不住一遍遍想象,周星年见到她时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一阵清风卷起几片落叶,飞过她的脚边。
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要是他敢笑话,她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到达地点时,周星年站在那棵苦楝树下。
阳光被层叠的枝叶筛落,在他肩头投下光斑。苦楝花正开得繁密,淡紫色的小朵簇拥在枝头,风一过,有几瓣不经意落在他身旁。
树下光影流转,他若有所觉般转过头,目光穿过散落的花瓣,朝她的方向望来。
四目对视的刹那,桑叙下意识地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眼底浮现很轻的笑忌。
“抱歉,收拾了下,等很久了吗?”
周星年没有说话。那双常带着笑意眼睛此刻一眨不眨,瞳孔里映出她穿着连衣裙的身影。
桑叙被他直白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别过脸,试图转移话题:“今天这花开得真好,啊哈哈哈…
他喉结轻滚,眼底的笑意加深,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叹:“嗯。是很好看。桑叙在车上听见去的是美术界赫赫有名的江驰舟画展,眼睛都亮了,一路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激动的坐立难安。
江老师的画展位于郊区。
山间弯弯绕绕,关开车进去就花费两个小时。午后的阳光有些烈,落在庭院池塘上,映出粼粼波光。院里种满果树花卉,蝴蝶在花架枝头间飞舞,翅膀在光下折射出斑斓色泽。桑叙好奇地握住铁艺栏杆,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看着院内的蝴蝶,忍不住低低惊叹。
周星年礼貌地站在院门外,按了几次门铃,里面始终没有回应。难道不在家?
他后退一步,疑惑地探身看向紧闭的木门。桑叙注意到这边动静,索性将脸贴近栏杆,提高声音朝里喊:“江老师一一您好!我们是来看画展的,您在家吗?”
她的声音惊动花丛中的蝴蝶,周星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微微一怔。一阵微风飘过,大门依旧紧闭。
他叹了口气,想着今天白跑一趟,正要劝她回去时。院内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位戴着半框眼镜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语气温和,带着歉意:“抱歉,我还以为今天不会有人来了。”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面容清秀,即便眼角有细微的纹路,仍然能看出不俗的气质。
他赶忙将院门打开,热情地招呼他们:“快请进。说来也怪,自从我放出要办展的消息,起初几天人来人往。直到上周浇花不小心弄坏了水管,院子弄得乱糟糟,反倒清净了。”
因为门铃进水了,当然听不见啊!
桑叙看着这位似乎毫不知情的画家,甚是头疼。周星年上前一步,礼貌地伸出手:“周星年。这位是我的朋友,桑叙。男人笑容温柔,眼眸清澈:“江驰舟。很高兴你们能来。”三人进屋内,与其说这里是画展,倒不如用住宅来形容。一楼的确挂满画作,但再往上,便是日常起居的空间了。桑叙跟在两人身后,目光瞬间就被墙上的作品吸引。虽然她很想和江老师谈论绘画方面,但目光实在难以从这样画上面移走,全程走下来都是目瞪口呆。
如果说桑叙的画风是活跃、充满生命力的炽热,那么江老师的画则流淌着一种孤寂、束缚与对自由无声的渴望。
他的画作绝大多数采用黑白灰基调,仅凭这三种色调,又能将画面营造得富有层次,一种沉静而强大的共情力扑面而来,让人无法移开视线。江驰舟为两人各倒一杯热可可,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辛苦两位特意跑这一趟。一楼的这些画都是我这些年沉淀下来的心血,你们随意看就好。”桑叙抿了口热可可,是苦的,带着最原始的醇香与涩感。她默默放下杯子,抬头重新审视眼前这位在绘画圈近乎传奇的人物。关于江驰舟,桑叙过去只在新闻和专业课本里看到过他的名字。听教授提起,他是天赋极高的天才,任何一幅作品都价值不菲,是圈内人人敬畏、无人不晓的存在。
他的辉煌从出生起就令人瞩目,直到几年前突然隐退,再次出现便是如今。“江老师,我是星杭市美院的学生,叫桑叙。能见到您真是我的荣幸。“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