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帽子和两顶绿帽子,也没什么分别了。
再者天家亲缘淡薄,陛下除了淮王还有别的儿子,索性将这个来路不明的淮王舍给太子,而太子承了这份情,自然要拿别的还回去。他们一对豺狼虎豹明着打暗架,平白苦了她这株无辜小白菜。“方嬷嬷如何了?”
“赐死了,但她女儿出了中书令府,华儿给了她一笔银钱,让她回中州老家过日子。”
“这世道,孤身女子,怕是不易。”
小侯爷点了点头,“给她雇了马车,一路送回去的,中州有陆府的产业,届时也有人会关照,这你不用担心。”
云棠抬手往地上洒了一杯酒,“方嬷嬷救过我一次,当日在太初殿,若没有他,太子爷也无法那么顺利扳倒中书令。”许久之前,她一直抱着一个隐秘的、连自己都鄙夷的白日梦。忤旨闯宫那晚,她能大难不死,猜测过是方嬷嬷暗中搭救,但她和嬷嬷非亲非故,会不会是受命于贵妃?
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可能是怕陛下降罪于她,所以那晚看似是毒杀,实际是保护呢?
否则为何方嬷嬷出了那么大的纰漏,贵妃依旧待她如初?但如今她明了,不是受命于贵妃,方嬷嬷是为了留着她这步棋去扳倒贵妃,进而搭救她深陷中书令府的女儿。
但也正是此处关节,一直让她百思不得其解。既然贵妃明知方嬷嬷已经背叛了她,以她六亲不认的心性怎么可能还留着嬷嬷性命,还留着她上太初殿,把致命的把柄生生递到敌手之中,她不是这么惠蠢的人。
那么,到底是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灭口?
“你这就不吃了?”
小侯爷见她每样菜都只略略沾了沾,便放下了筷子,这食量比狸奴都小。“你有什么事,就使唤人来找我,大理寺卿郑更也是你老熟人了,这诏狱前后左右,太子爷都打点好了,除了放你出去,别的都能干。”云棠点点头,又问道:“华姐姐怎么样了?”中书令府被抄,阖府就她一人幸免于难,父母、兄弟、亲族全部银铛入狱,昔日荣耀京师的第一门阀,一夜之间倾塌,于她而言,无异于灭顶之灾。“日夜都在垂泪,我将人安置在侯府,兄长也已从边关往京城来,会为我们主持婚仪,不会让她受一丝委屈。"小侯爷想到华儿,面露疼惜,不似方才打闹玩笑,“等会儿,我就出宫回侯府了。”云棠点点头,自她第一次见华姐姐开始,就觉得她分外亲切,如今,两人竞当真成了亲姐妹。日后她嫁给小侯爷,日子应当会平顺自在。忽然,她眉间轻蹙,脑海中滑过一丝疑虑,“之前要与崔昭然要成婚时,你兄长可曾要回京?”
“那时军务繁忙,又有敌人偷袭,父兄皆脱不开身,就请了皇后娘娘出面。"小侯爷不明,“怎么突然这么问?”相差不过月余,军务就忙好了?敌人就打退了?她心中存疑,却也没有再多说,“你快出宫吧,婚宴要隆重盛大,我原本有好多珍藏的珍宝在昭和殿,如今大概都已经被封了,待我出去后,想办法给你们备一份礼。”
想了想,又补充道,“多贵重是没有了,往后可能还得请小侯爷、侯夫人多多接济我。”
小侯爷想到东宫的那处小院,她从这诏狱出去后,保不齐太子要如何施为,“从诏狱出去后,你有什么打算吗?”如今她这座小山坡,只剩下太子这一只老虎,想要靠着往日的那点兄妹之情劝说,怕是不成。
但也并非走入绝境,母亲败了,还有皇后,甚至是陛下,事缓则圆,她总能找到出路,全身而退。
“我自有我的觉悟,你早些回去陪我姐姐,让她少流些眼泪才是正经。”小侯爷犹豫着一步三回头,直到走出诏狱了也还没想好,该不该告诉她,太子爷整了一处小院,要专门关着她。
云棠回牢房的路上,走得很慢,像是在犹豫,又像是在挣扎,待行到牢房门口,看着那扇打开的牢门,她倏地转身走到母亲的牢房前。“你为什么没有杀了方嬷嬷。”
贵妃自进了诏狱后,一直沉默着,每日里她闹腾时,也大多是面无表情地面朝墙壁盘腿而坐,犹如一座落魄的石像。云棠看到她转过来,面皮已经垮了,如瀑的青丝里搀着随处可见的白,眼眸也不再如往昔般充满高高在上的锐气,整个人混沌而无力。心中一惊,不过短短十日。
贵妃苍白的唇角微微勾起,她们是母女,即便并不相亲相爱,但云棠一开口,贵妃就听懂了这话背后的意思。
一个对亲生女儿下杀手的人,为什么会在一个嬷嬷身上迟疑。为什么呢。
或许,是方嬷嬷是她的贴身嬷嬷,突然死了,容易引人怀疑。也或许,是她陪了自己大半辈子,比世间任何一个人陪伴她的时间都久,所以她犹豫了。
更或许,是太子动作太快,在她稍稍犹豫的空档,他就发难了。这些都是理由,但她一直知道这个女儿在向她求什么,她越想要,她就越不会给。
她要她痛苦,痛彻心扉,痛到死去活来,如此,太子才不会称心如意。如此,她和阙儿,也不算输得彻底。
贵妃轻轻眨了下眼睛,嘴角微微勾起,眼睛死死盯着云棠,像是毒蛇吐出信子般,残忍地道。
“因为我心软了。”
因为即便像我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