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仰,满怀恩德。<1那年江瞻云十岁,母亲去后不久,就被承华帝接入未央宫立为储君,入主东宫。受名士大儒教导,由天子带在身侧亲养,出入宣室殿,往来朝会间,最初的三年她鲜少能够出宫,根本无暇顾及这处。但所幸做了储君后,私库颇丰,逸将这处交给文恬管理。直待十三岁时,天子逐渐放权,她代掌事宜越来越多,出入宫门也越来越方便,方再次踏入这间育婴堂。从十三岁到十七岁,她每年年终开年假之后都会过来,因为毗邻上林苑,偶尔还会住上一两日。
因储君亲理,五年间,这处又有了几番繁盛景象。收容的孩子越来越多,其他三间也慢慢再度开启。而这处长到十五岁的孩子,因为女官职已经不复存在,则被分去掌管另外三间育婴堂的事宜。堂中的掌事章漪年近不惑,早年是凌霜寒的座下副手,前两日接了薛壑帖子,在此迎候。一路引他们入内,讲述着育婴堂的过往。薛壑虽初来此处,但多少了解育婴堂,章漪没必要讲得如此详细。看似热情,实则疏离。
无非也是恼他近日行径,那首关于变节的歌谣三日传遍长安,十日传遍京畿七郡,至今三月过去,怕是举国皆知了。江瞻云这会套了薛九娘的脸,自被章漪视作薛壑一党,受章漪阴阳冷待。她倒无所谓,只是到底忍不住看了眼薛壑。不想,薛壑很是坦然,笑道,“膳食备好了吗,我们先用膳。”章漪沉默引他们入膳堂用晚膳。
按理说,客来主伴,章漪当陪膳。然章漪不曾入座,只在偏阁独自用下,没给薛壑半分面子。
江瞻云这日自拨下那枚发簪开始,一直躁气郁结,膳食所用寥寥。也无心去理会薛壑的心情,想他是否尴尬。他来此地,总会做好准备。于是膳毕借了暑热身子不适为由提前回去厢房。薛壑心细,派了随行的医官去看她,闻无有大碍,遂放心随同章漪继续参观育婴堂。
又是五年光阴打马过,当年少年储君重新养出的一点盛景到如今已经彻底散去踪影。毕竞近千人的吃喝用度,非官中不可维持。“如今这处还有多少人?“暮色降临,薛壑在章漪的陪同下,提着灯笼走过排排屋舍。
“尚不足三百人。“章漪始终没看薛壑,一路往前走去,“育婴堂最盛时期有两千四百多个孩子,女官制度被废除后,降至不足两千人。待到殿下接手,那会尚存一千余人。但这五年里,堂中银钱再无富余,只够维护原有的人数,便再不敢随意收留。很多豆蔻之年的孩子都自觉出去耕种,帮人浆洗,补贴堂中用度。也有些出去再也没回来的。”
“她们去了哪?"薛壑问。
章漪这会顿下脚步,看了他一眼,“有的被高门大户看中,领去为妾为奴为婢,这还是好的。有些可能就被拐了,卖了。还有些我再见她们的时候,又成了乞丐,疯疯癫癫……
她话语落下,继续带着人往后走去,乃育婴堂的寝房,天色已经黑了,但无人舍得点灯,能听得一点声响,见不到半点人影,“一介孤女,若无官中安顿,大人觉得如此世道上,她们离开这里,能去何处安生?”章漪的话里带着两分讥诮,似在嘲讽薛壑不知朱门酒肉臭。“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需要完整的制度和体系。“薛壑深知自己能力有限,当下没有再深究这个话题,只问道,“那眼下堂中可还有襁褓婴孩吗?章漪摇首,“我们哪里还敢再出去捡来收养,年初有个偷偷放在门口的,但婴孩本就难养,不出半月便去了。”
薛壑垂下眼睑,一时未再接话。
“婢子闻陛下将处此赏赐给大人做府宅?那不知此处一干人等,大人会如何安排?“这晚章漪终于将话问出,自接到天子旨意,到薛壑踏入此处,她唯一关心的就这一点。
新帝继位,莫说拨银接济这处,反倒是青州军来过两次挑走了数百余人,都是十三四岁的姑娘,说是让她们去军中劳作。以往被选去军中作文书、军医、汤令官的人,每人都会各自录文成卷,名入官中,哪里是那样只将所有人记个始氏,百余人成一册,录个总数便罢。那样潦草带去,可想而知是被选去作甚的?如今又将这处变作私宅赏赐权臣,偏这位权臣祖籍之地亦养有数万兵甲。“殿下以前如何做的?薛壑问。
论起少年储君,章漪难免哀恸,看他的眼神越发锋利,“殿下让我们先忍一时,部分年岁大的孩子被她接入了上林苑去打杂,也有部分去了宫里侍奉她。有些手巧脑子好的,她让六司教她们一些谋生的本领,譬如刺绣,簪花,侍植等,协助六司掌事;还有一些由她分与官宦人家,譬如庐江长公主府上、尚书令府上皆有。她说待来日她定会重开女官制,重修新政,让诸人尽可能生有所值,学有所用。殿下当时设想了好多,."<、2但少主仙去。
人在夜色中,前头仅有的几盏灯火在此时接连灭去。这日廿一,天上挂残月,月华稀薄,天地不明。唯有女掌事手中灯笼还剩一点光。
倒也不止,出身将门的年轻御史大夫,耳力过人,一路而来听得风吹草动;这会暗地人静,他目光如炬,在女掌声的眼中看到刀的反光,剑的影子。“这处为我私宅,只是用来存放一些器物,旁的皆不变。“他话语温沉,只当不知,还在请掌事继续引路,一路走过夏日枯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