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流星,例无虚发。
“你试试。"岁月如流水,沧海桑田,少年成了青年,而她也再不能开弓射箭。
夕阳下,江瞻云一手挽弓,一手搭箭,没有再浪费时间,认真摆出动作。薛壑又带来了上回的那把戒尺,每个错处或是关键处,以尺指出,以尺修正。尺端在她肩头、臂膀、后背或轻或重地点过。没有半点他掌心的温度,指腹的触感,江瞻云觉得很好。
又因为不需要她拉弓,便也无需讲解力度的把握,这日学得便快些。薛壑看着她摆出的一个个越发标准的动作,叹道,“可惜了,若你身上无伤,说不定能成为个中好手。"<1
人生多遗憾。
他举目逐渐西沉的夕阳,终是不可抑制地想起江瞻云。却不知夕阳余晖正披在她身上。<1
她搭箭引弓的手握得更紧些,手臂肌肉绷紧,手背现出肌肤之下的筋脉,试着想拉开这张比寻常弓轻了不知多少的弓,但将将凝神提气,胸口那道伤就痛意蔓延,逼着她放弃。<1
她卸下力气,放过自己,颔首道,“是可惜了。”这日因她射箭之上没有费太多功夫,薛壑离开得稍微早些,只让她收拾行囊,说是明日带她前往上林苑练习骑马,那边场地更广些。出门离府,江瞻云依旧来送她。薛壑没有再看她背影,原是前段时日教授骑马骑时,他就不看了。
像又如何,不像又如何,除了让自己神思不聚,缅怀沉沦,无甚作用。而他明明还有更重要、更紧迫的事要做。容不得分心晃神。薛壑独自走了一段路,觉得有些累,掀帘上了马车,靠在车壁慢慢睡了过去。嘴角带了一点极淡的笑意,如今的薛九娘挺令他满意的。今日骑射教授结束,她回答了他上月里的一个问题。一一明烨不似能谋划那场刺杀的人,背后当另有其人。能辨清局势,能经事识人,纵是文武稍差些,也足够她在宫中周旋了。只是想到明烨背后还有人,青年嘴角的那点笑意淡去,睁开的双眼中又含忧色,似坠入无尽深渊,喉间泛痒,腹中隐痛,累他抵着车壁咳了起来。“殿下,明日去上林苑的行囊都收拾好了,你就寝吧。"桑桑从屋内出来,见江瞻云依旧负手于二楼,她侧首循她目光望去,低声道,“殿下,薛大人的车架早就走了。这会估计都到府中了。”
江瞻云看她一眼,返身回去屋内。
桑桑侍奉她沐浴盥洗,衣袍脱下,看着她身上因骑马跌倒的擦伤,虽都不严重,但这处青了一块,那处磨破了点皮,伤口很多,从膝盖到手肘,到后背,足有十余处。
“其实您不需要装的这般像的。"桑桑擦拭她伤口,不免心疼道。“孤记忆中就不知道不会骑马是甚模样,只好寻人来学。"江瞻云踏入浴桶中,放松身心,“原也不止这一重缘故。"<2氤氲水雾升腾,她合上双眼,又想起前头薛壑从房中冲出房间掰着她肩膀的急切,想起湖心心亭他疾步而来掀开帘幔的失望,想起他要她先走观她背影的纪绻,“我主要想让他清醒些,别入了迷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