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的。”
两个和尚都看着她,四目严肃,静默不语,非常不满她这个解释。
“对不起!我看许多人都取走了温泉的水,就觉得那里的东西可以取用……它们还能救回来吗?”
乐锦脸上火辣辣的。从前有次脚底踩油摔了给客人上的汤,滚烫的汤淋了自己一身,还被满店的客人盯着笑话,就是这样的尴尬和恐惧。
那性子急的和尚直接怼她:“救?天底下就只有一株的花,怎么救?救也来不及!你能把泼出去的热汤再收回来吗?”
乐锦没了声音,只觉得脑袋天旋地转,自己快站不住了。
微风扰动了碑林的曲流,在薄而明亮的曦光里泛着碎碎鳞波。
孟殊台抬手至唇边,下巴一低,张唇从贝齿间掉出一颗湿润温热的白莲子落在掌心,旋即握紧。
“‘法珠’不是什么稀罕物。孟家庄子上有一片池塘,种着数顷‘无量光’。小师父若要,到孟家取就是。”
他说的轻若无物,落在两个和尚的耳朵里却力重千钧。
“‘无量光’?是前朝弘慧法师从天竺求来的那种荷花?”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双手合十一拜,感念万分:“阿弥陀佛,郎君功德无量。”
乐锦牙齿松开下唇。
什么情况?
孟殊台在帮她?
正悄悄打量他,却和孟殊台的目光正正对上。
“荷花我虽可补添上,但乐娘子终究犯了错,如今可愿担责?”
一人做事一人当,乐锦点点头。
况且好不容易哄得孟殊台对她放缓了态度,可不能又给堵回去。
“当日纵马,今日毁花,两罪并罚……”
一颗心被他提到了嗓子眼,乐锦双眼紧盯着他的唇。
见她这般认真老实地听自己说话,像等待菩萨施愿的信徒,孟殊台嗓子里带上点凉凉的笑意。
“乐娘子便去供灯殿思过七天,也当是为受冲撞的百姓们祈福可好?”
只是思过?不赔不罚不打骂?
一颗心落了定,她春风吹又生般乐乐呵呵。
“好!”
乐锦没有拖账的习惯,立刻问:“灯殿在哪里?”
“娘子随我们来。”
两个和尚做了个请的手势,乐锦三两步跑了过去,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急刹跑回来。
一份荷叶包着的巴掌大小的东西从她怀里掏出。
“给棋声的,但今天没见着他,郎君给他吧。”
这是谢礼。要不是软磨硬泡到棋声松口,她哪能这么轻松逮住孟殊台单独一人的时刻。
东西被塞到孟殊台手心,乐锦头也不回走了。
外层荷叶染上了她怀中温度,孟殊台轻捏一下,软的。
翠绿的荷叶一翻开,里头是一捧亮红的山莓。
棋声爱吃甜食,暑气一上来,人就容易积食发腻。而山莓颗颗汁水丰盈,散发着酸甜香气,解腻消食最好。
孟殊台摊开握着的手,那完整的一颗莲子,没有去除莲心,咀嚼必会苦涩无比。
两相对比,喉头仿佛咽下一块棱角分明的冰,硬硬割过喉管,冷痛坠向胃里,五脏六腑跟着结了层白霜。
不是爱他吗?怎么偏偏对他不细心?
孟殊台俯身拾起剩下的那朵莲蓬,沉甸甸的有些分量。他依稀记得自己给九安剥过一次。
象牙匕首还在腰间。
孟殊台感受到它此刻怦怦,怦怦,像一颗带在身外的心脏。
他的一把莲子换来这生辰贺礼。那她的莲子想换来什么呢?
这女人一会儿张狂乖戾,一会儿温柔乖巧,信不得。
“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孟殊台喃喃这句情诗,一如敲木鱼的僧人低颂往生经咒。
“郎君!”
棋声抱着一雕花带锁的箱子跑向亭子,满头大汗。
箱子被他轻手轻脚搁在书案上,“府上这些日子要您过目的文书、商单、账簿都在这里了。”
虽人在华雁寺祭拜,但孟府离不了孟殊台半点,每年逢他入寺时,府上事务还是会送到他手边。
“另外,小郎说他正在准备祭礼,之后也会来华雁寺,让郎君别急着回家。”
孟慈章年年闹着要来,但都被孟殊台以年纪小,恐又遇风波给挡回去了。不过真实原因不是这个。
九安的死亡是他一个人的,他不愿分享。
没想到今年孟慈章居然先斩后奏。
“他要备什么祭礼?”
棋声摇摇头,“不知。但小郎应该是要亲自去弄。”
“长大了,随他去吧。”
孟慈章越长大就越不像狸奴,反而像人。
世上的无聊又增添了一份。
手掌悄悄的有意倾斜,山莓掉在地上,朝四面八方滚落,有的至书榻下,有的去亭阶边,像满地散乱的玛瑙珠。
“诶?这是……山莓子!”棋声惊喜叫出声。
他正要俯身捡拾,孟殊台像是被他惊到,连连后退几步,踩碎了好些,鲜艳的红汁水染在了他鞋底,脚下一动,便开出一朵朵红莲。
华艳凤目中满是怜惜,“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