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鸟雀在廊下已然叫累,他忽然开口问对面的冯恒道:
“若是有一个同你交好的姑娘心悦于你,闹得不成样子,你会如何?”
冯恒险些被酒呛着,待听见陆烛究竟说了什么,瞳孔微张,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你怎么忽然问起这样的话?难不成,是谁家的姑娘同你递帕子传情了?”
他思量许久,也没思量出来陆烛所说的那位交好的姑娘究竟是谁,他印象里,自己这位好友除了养在跟前的那位,并不曾同哪家的姑娘有过来往。
“快说,是谁?”冯恒兴致勃勃,一副不打听出来不罢休的架势。
陆烛斜睨他一眼,冯恒立即抬手投降:“成,我不问就是了。”
虽有些遗憾,但作为好友,他依旧十分真心实意地替他答疑解惑。
“首先,我已有妻室,不可能同某位未出阁的姑娘交好,但若是没有妻室,那就另当别论了。”
陆烛抬眼。
“若是我没有妻室,还愿意同她交好,那就说明我心里有她,还能如何,娶了便是。”
陆烛默然,随即摇头:“她会后悔。”
冯恒笑了:“你又不是她,又哪里断定她悔不悔,好,纵然如你所说,将来她后悔了,那又如何,彼时她愿意过便过,不愿意,两人和离便是,有什么可纠结的?”
陆烛听他将此事说得好似买大白菜似的,将手中酒盅抛过去,被冯恒一把接在手里。
“这就要走?”
陆烛冲他摆摆手,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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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门首下马,已然是戌时二刻,小厮替陆烛将马牵走,面对迎上来的赵忠,陆烛问:“金疮药可送去了?”
“回三爷的话。”赵忠一脸为难:“送是送去了,可姑娘压根不肯用,从回去就坐在屋里不吃不喝,香柳过来好几次,说要请三爷您去看看。”
陆烛停下脚步,抬眼望着巧容院落的方向,默然良久。
赵忠以为他这是打算同往常一般去看望巧容,正要提灯引着人穿过月洞门,却听陆烛淡然道:“随她去。”
随即抬脚回到自己屋中。
月上中天,过几日便是立夏,陆府的后花园中,那些垂丝海棠已然慢慢凋零,远不如春日里开得盛。
巧容隔着窗棂子往外瞧,只能瞧见零星的花瓣夹杂在茂密的绿叶之中,一晃一晃,像极了白日里天空中翩飞的纸鸢。
“姑娘。”香柳掀帘子进来,“门上的人说,三爷已然回来了,只是......”
“只是不肯过来看我?”
香柳低着头,算是默认。
巧容指尖的琴音忽而变得急躁非常,未几,忽得一下,如银瓶崩裂,没了声响。
“下去吧,不必在这儿熬鹰似的守着我。”巧容低头看着手中这把琴,回想起刚进陆家之时,陆烛握着她的手,一点一点教授她琴艺的画面,声音有些沙哑。
还不如从前不待她那般好,如今她也不必这般伤心。
陆烛,这个狠心的冤家。
察觉到身后站在人,以为是香柳还没走,她转身:“怎么还不——”
那个‘走’字还未出口,便重新转过身去,咬住唇|瓣,眼眶泛起热来。
她缓了缓神,才道:“这个时候了,三爷来我屋里,怕是不合适吧。”
听见动静,以为他要走,又连忙回头去叫:“回来。”
陆烛立在多宝阁旁,与她对望,见她泪光莹莹,终于抬脚过去:“他们说你不用药,也不吃饭,我来看看。”
巧容低下头去,耳边的丁香坠子在烛光下盈盈摇摆,映衬得她一张脸越发白皙如美玉。
他对她,到底还是心软。
心里如此想,嘴上却道:“左右您也不答应我,我用不用药,吃没吃饭,又与您有什么相干?”
“巧容。”陆烛的脸掩映在博山炉袅袅升起的香烟之中,再没了白日里那冰冷的语气,恢复成往日的长辈模样,“别叫我操心。”
不知为何,巧容的心尖儿猛地一颤。
她看着他,慢慢的,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不管他应不应她,不管他究竟是她的三叔还是情郎,他都不希望看到她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巧容那股别扭劲儿也就过去,起身坐到桌前,拿起碗筷用膳。
她一口一口地吃着,偶尔拿指尖去抹发红的眼尾,两人谁都没有言语,屋内只有碗筷碰撞时发出的轻微‘叮铛’声响,如清泉击石,十分悦耳。
香柳和几个小丫头进来,将碗筷收走,又捧了茶来给巧容漱口,这才下去。
屋内再度只剩他们两个。
陆烛拿了金疮药,巧容便乖乖走到他跟前,卷起袖口,露出左手手腕的淤伤来。
“忍一忍。”陆烛将药粉洒在伤痕处,拿起她递过来的汗巾儿妥帖将手腕裹住,“别碰水,每日三次叫丫头给你上药。”
听他一如既往地关怀她,巧容眼底的热气再度涌上来,“当真不成么?”
这话没头没尾,陆烛却瞬间听明白其中意思,想起几个时辰前冯恒的话,敛下眉眼。
除了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