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与了巧容。
那时扇面上空无一物,他还对她道:“你前儿说想要一把扇子,所以特意做了这个送你,那扇柄上的雕花是你喜欢的睡莲花样,瞧着可还喜欢?"
巧容瞧了半晌,也不说话,随即一把将扇子塞进自个儿袖中。
他挑眉:“急什么,扇面儿上的山水还没画,空荡荡的有什么趣儿。”
“我不喜欢山水。”
“那你喜欢什么?”
巧容彼时捧着脸,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看他,“我不告诉您。”
她不告诉他,原是想画这般见不得人的东西。
重新将扇面展开,陆烛脑袋隐隐地发起胀来。
这上面确实是她的笔触,外头人不可能知道她闺阁内的别号。
她题的诗明面上是是看不出什么,然而实际上,那诗接下来的两句就是——
“海棠开未开?粉郎来未来?”①
但凡读过书的人都明了其中的意思。
他自然知道她不可能与那汉子有什么私情,这扇子多半确实是他捡的,可满眼的鸳鸯和那缠|绵到极致的暧|昧诗句,都毫不避讳地在向他传达一个消息——
他养了多年的小姑娘,极可能与人有了首尾。
那人是谁?
他对巧容一向管得严,因此能到她跟前的男人一个手指都能数得过来。
是那日门首卖花的货郎?
不会,她即便再不挑,也不会看上这样的人。
是那日到府中拜望他,被她撞见的学生?
也不会,那学生虽有些文采,模样也算周正,却满身的酸腐气,这样的人最为她所厌。
那,还能是谁?
他想起那几个常来府上拜会老太太的族中子弟,抿了唇。
这几个人与她年龄相仿,兴味相投,长得也好,最是可能。
陆烛将扇子阖上,眼底闪现出一抹漆黑的浓郁。
胆大包天。
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就敢引诱教坏他跟前的孩子。
多半是嫌自个儿的命太长。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赵忠腿都快站麻了,陆烛方阖上扇子,神色恢复如初,冲他吩咐。
“找个人进宫替我告假。”
赵忠一愣。
告假?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三爷要去哪儿?”
陆烛声音沉沉。
“回府。”
-
巧容在书房等了有将近两个时辰。
眼瞧着日头一点点落下去,还不见陆烛的身影,丫头劝她:“今日朝堂上事多,三爷恐要同孟阁老他们在里头呆到二更方回,姑娘总这么等着也不是个事儿,要不姑娘先回,等三爷回来,我立马叫人告知姑娘?”
巧容却并不吭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众人见劝不动,也便随她去了。
于是等陆烛掀帘子进来时,一眼便瞧见小姑娘在自己常坐的罗汉榻上和衣而眠的情景。
只见她身上那件石榴裙鲜红如血,瀑布似的迤逦到脚踏上,映衬得她袖口露出的一抹肌肤越发得透白。
古人说‘海棠春睡’,当复如是。
然而他却没什么心思去欣赏这幅美景,随手解下身上的披风,将小姑娘盖住,最后,还不忘将她露在外头的臂膀放进去,免得人着凉。
做完这一切,他坐在罗汉榻边,目光落在她睡梦中微蹙的眉心上,那份原本要训诫她的心思消失得七七八八,只余满腔怅惘。
她总是叫他操心,从她十五岁随她母亲来到陆家便是如此。
那时大哥领着她认人,指着他道:“容姐儿,这是你三叔,快叫人。”
她似一头警惕的小兽,一把挣脱大哥的手,冷声对他道:“他不是我三叔,你也不是我爹!我有自己的爹,你不是!”
当天夜里,他便听闻了她不见的消息。
陆家上上下下一起寻,寻了半夜也没见个眉目,最后还是他在自己院儿的那口井旁发现了她。
彼时,她浑身脏兮兮,小小一个人,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井口瞧。
他并不过去,只是道:“想跳进去?”
她猛地抬头,先是讶然有人发现了自己,随后恶狠狠盯着他。
“那就快些。”他手中羊角灯被风吹得一晃一晃,好似破碎的铜镜,“只是别怪三叔没提醒你,跳进去,想再爬上来,可没那么容易。”
说完,他将羊角灯放在墙角,转身进去。
等翌日醒来,便瞧见小姑娘正蜷缩在自己床角下,睡得正香。
后来,他开始教她读书,再后来,她母亲与大哥和离,丢下她不知所踪,半年后,他大哥拖着病体郁郁而终,咽气前,特意叮嘱他照顾好她:
“终究是我对不住她娘,三郎,大哥求你,看顾着巧容,别叫人欺负了她。”
念及这些陈年往事,陆烛垂了眼。
罢了,终究是他没看顾好她,以至于叫人钻了空子。
是那引诱她的小子不好,不干她的事。
先暗地里将人找出来再说,余下的事,等之后慢慢教她也不迟。
于是陆烛起身出去,见外头巧容的贴身丫头香柳正在廊下打瞌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