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起身往外走去。几乎是他刚一离开,莳婉便潜意识缩起身子,困意涌来,终是撑不住睡了过去。
翌曰。
她醒来时,眼前还有些飘忽。
帐内传来淡淡的皂角香,是她常用的那款,只这里的除去清香味道,还带了几丝苦。
这里与济川的太守府完全不同。
莫非是平宿?江煦的私宅?莳婉略一思忖,刚有一丁点的头绪,便忍不住以手扶额,这两日吹了太多的冷风,又被冷水浸润,加之,身体的劳累与心头的忧虑不停挤压着她,刚有起色的身子就这么又病了,如今,也容不得她多想。莳婉没忍住轻咳两声,门外守着的医女听到动静,立刻掀起帘子进来,“姑娘,您快躺下,您身子虚弱,瞧着是寒气入体的症状,我且先把把脉,好为您煎药。”
莳婉刚想回答,便无法自抑地发出一阵细微的咳嗽声,“咳、咳一一"她大约是想忍,这回,却是无用功。
这侧,江煦正在主帐内,听着亲卫的汇报。“婉儿姑娘自从八年前出现在柳梢台时便一直叫这个名字,那老鸨的回话与先前一致,言之凿凿说婉儿便是真名。”“真名?既如此,那云安寺中的大师又怎会算不出来?”江煦不是不知道婉儿的一些异常与小动作,只是些拙劣的把戏,丝毫产生不了威胁,他原先倒也愿意陪着演一演。
怪就怪,她骗了他。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稚子小儿尚且明白的道理,他江煦又怎会不知呢?思及此,江煦继续打量着手里拿着的银锭,上头与吴家类似,在边缘处打了个小小的“张"字。
还真是膏粱子弟,一出手便是如此大的阵仗。江煦冷冷道:“张家那个小子,你可查到了?”亲卫闻言,忙道:“张翼闻是张家旁支一脉的子弟,今年刚及弱冠,这次来济川,是想来寻您的。”
江煦一愣,恰在此刻,帐外有兵卒来报,说婉儿醒了,男人旋即摆了摆手,起身往营帐去。
此地说是军营,其实也就是一片临水的缓坡,兵卒们用别着的腰刀砍倒芦苇,清出一片扎营的空地,往前不远处,便是徊河一带,越过,方可一路往前直捣突厥。
江煦一路畅通无阻,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刚一进去,便瞧见婉儿躺在榻上,整个人一动不动,恍然未觉。
那医女见江煦来,忙行礼道:“这位姑娘是忧思过重,加之身体底子差,又受了寒,这才引起了此前的许多小病症,此后,须得静养至少三个月才行。”“万不可做些让其情绪不畅的事情,也不可剧烈运动。“她犹豫了下,还是道:“这位姑娘的心口处有旧伤,此次病症便是由心而起,若是再有意外,怕是“得仔细注意着才是!”
江煦细细听完,这才挥手让人退下,放其去煎药。帐内,莳婉仍是背对着江煦,不欲理人。
“怎么?"江煦见她如此区别对待,脸色越发难看,“既然醒了,何故装哑巴?”
莳婉这会儿恢复了些精神,闻言身子一僵,“我怕说了什么大王不爱听的话,污了您的耳朵。”
她这般张嘴便带着刺,登时,江煦心中的那股邪火就又冒了上来,“本王不爱听的话,见不得的事情,你不是都已经做了?”“是啊,所以我任凭大王处置。”
江煦冷声道:“你不会求求本王吗?”
求?事到如今,他还让她求他!
“这话我先前便说过了,求是没用的。"莳婉似乎是嘲讽地笑了声,“大王,我原先求您,是为了活命,为了得到一份庇护,为了不再被送回湖州。”“可现在,这些都无用了。”
她不会再被送走,也能短暂保住性命,江煦更是会"庇护”她。至少在外人眼底,那些宵小之辈看来,她仍是他的女人。这便足够了。
“无用?“这两个字在江煦唇齿间转了一遭,被他念出几分靡色,“你如今无处可逃,只能在本王身边,口舌上的发泄若能是你心心情好些,也不妨事。”他还不至于跟一个小女子计较这些小事。
“来日方长,你总有想通的一天。”
男人话中的威胁,莳婉自然是听出来了,她又岂不知来日,或许会因着今日这番话语,遭受更大的折辱呢?
只是.……她也不是生来下贱的。
少女怀春时,她又何尝没有想过得到心爱男子的爱护,与其双宿双飞呢?但这无疑太虚无缥缈。
如今,她早就不奢求了。
如今一一
她只是想过好一些,过得自由些。
自己的命,能握在自己手里。
仅此而已罢了。
江煦,他凭什么又要这般威胁她!
她心下正悲戚,忽地听到江煦问她,“婉儿,你过去在柳梢台时,可曾改过名讳?”
莳婉当即回神,想到那日两人对峙时,江煦提及的话语,他说她这是“假名字”,想必,他是查到什么了。
可收养她的亲人,如今皆离开人世,再无一人知晓这些了,莳婉一直小心,也从未透露过姓氏。
她道:“我自幼的经历,大王既已经查验过,何必再问我呢?”江煦闻言,只是看她,不语,他的眸光明明灭灭,良久才缓了声调,恍如调笑之语,道:“婉儿这个名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