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若强求子嗣,恐有血崩之险。”
这句话颇为直白,饶是坐在榻上的莳婉本人,也是听懂了的。
无非就是说她子嗣艰难。
这没什么,她也并不在意。
谁知,视线一偏,却忽地与江煦的目光撞了个满怀,他眼底是与方才递来茶盏时如出一辙的担心与疼惜。
这样的情感太过于少见,以至于莳婉几乎没想到,她还能有在江煦身上瞧见的这一天。
见几位郎中言语一致,江煦面色稍沉,片刻才吩咐道:“去找外头候着的那个侍卫,该用的药,注意的事项,方子,这些一一列清楚。”
见莳婉看来,他下意识迎上了视线,这才继续道:“弄完便去领赏吧。”
几人连忙跪礼道谢,片刻,方才离开。
见人走了,江煦这才开口,语气透着几丝自己也未意识到的放松,“怎么这么吃惊地望着本王?”
“莫不是又给本王安了什么罪名?”
这话说得莳婉颇为心虚。
她确实在册子上写过一些她的“缺点”,但也并没有虚构,顶多是夸大了一点点。
“没有。”莳婉声若蚊蝇,心下颇为触动,加上江煦说话也没有像方才那样夹枪带棒,一时半刻,她竟也说不出什么重话了,“多谢大王为奴婢找郎中,还——”
“既然是表达感谢,便不必如此生疏了吧?”
“私下里,可用‘我’自称,不是吗?”
莳婉怔了下,“那,多谢大王为我找郎中,还为我调理身体。”
江煦心头的那口浊气舒缓许多,闻言,轻应了句。
这句话代表的意味颇为微妙,特殊之下,隐约还透着几丝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暧昧情愫。
莳婉自是有所觉察,思绪不自觉发散几分。
这,是不是代表着,她先前也有被蒙蔽的时候。
甚至是,也有着......错怪了江煦的时候呢?
至少此刻,这人是想要待她好的,她是能实实在在享受到好处的。
那是否,她其实也是可以换个思路,把这段关系发展成长期?
毕竟,如今的世道。
若是贸然出走,再怎么找,外头的人大概率是比江煦的条件要差些的。
评估完江煦的价值,莳婉再开口,语气不自觉柔弱许多,“大王待我这么好,桩桩件件,无以为报。”
她的嗓音本就动听,如今又刻意放缓语调,更是显出几分江煦不曾接触过的隐秘韵味。
或许,婉儿对待那些恩客时,也是这样的。
像现在这般。
江煦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一种与恐惧类似的陌生情愫翻涌而上,接着飞速占据他整个心神。
这一次,他清晰地捕捉——
是嫉妒。
哪怕只是微末,但这回,江煦却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你刚刚昏迷时,神情很是痛苦,且一直在出汗。”他语调稍扬,“瞧着......像是梦魇了?”
这个消息没什么好欺瞒的,况且,如果对方追问,她也有的说。
莳婉轻“嗯”了声。
江煦见状,眸底神色渐深,“前些日子,本王听说你也时常梦魇。”后知后觉他早就在关注婉儿这件事,他莫名有些紧张,但面上,仍是一派云淡风轻。
试图让语气自然些,再自然些,“是......梦到谁了吗?”
柳梢台这种地方,名字起的再怎么附庸风雅,实际上,也是肮脏不堪的。
虽说依据他查到的信息,婉儿因祸得福是没受过什么大的磋磨的,可万一......
他不由得想到了更多,甚至于,又有点想杀几个人解解闷。
江煦正思忖着,骤然听见榻上的人道:“是梦魇了,我梦到了大王。”
莳婉语气半真半假,右边侧脸牵起惯用的微笑幅度,轻眨着眼睫,显得愈发人畜无害,配上股病弱的气质,足矣令绝大多数男人为之倾倒。
当下,江煦也不例外。
甚至于——
是有些不为人知的沾沾自喜。
原来,婉儿所做的梦境里。
所梦见的,竟是他的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