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们便会来此打扫了。
待上岸,叶莺抱着大捧荷花荷叶跟在他身后,与他道谢。崔沅蹙眉:“这等事,怎不让人来做?”
叶莺摇摇头:“本就是为着孝心,怎好让旁人代劳呢。”她眉眼弯起:“我没事的,大表兄。”
怎么会没事呢,崔沅将她适才在水边的踌躇看得分明。为着一己口腹之欲,翻来覆去的折腾个小姑娘。他这二婶。“六娘未必都有你这般孝顺。"他冷讽。
这话叶莺不好接,干笑一声,挠了挠腮。
这样的小动作,她小时候也常做的。崔沅倏地缓了神色,让苍梧送她:“回去吧,一会晒。”
“嗯嗯。”
叶莺走出几步以后还回头看了一眼,阳光下,那人的背影光华耀目。一朝之间,事情仿佛重新回到正轨。
但只有崔沅才知道,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譬如幽深梦境,究竞滋长出了多少悱恻消魂。
起初,他只觉得,不过是因肌肤相亲产生的些许系恋罢了。未想清楚之前,他没有去见她。
人活着,都要面临欲|望的考验,贪嗔痴恋,不是什么值得抨击之事,只要动摇之后能守住本心即可。
可她不曾来,却每个晚上,都在那里。
崔沅被困在了那场春夜之梦。
他非是青涩少年,却十分洁身,不曾有这般狼狈时候。但这件事,无论当白天降临以后,亦或是从叶莺的态度中,他都清醒地知道,只能是如此。
崔沅回头看了一眼她离开的背影。
影青的夏衫,挑线白裙子,荡漾在湖面微波边,纵使衫裙半旧,也掩不住窈窕的美好。
今日说开了,也是告诫自己。
不可再有逾礼之心。
“说开了”以后,叶莺的心里反倒闷钝钝得厉害。一连好几个晚上,都梦到成亲的事。
梦里连新郎官的脸都看不清,却不是出了这样岔子,就是那个意外,无一顺遂。醒来后心里不安得很。
这是婚前焦虑。
虽说二夫人眼下忙着六娘事,她的且没那么急。但叶莺还是觉得,流年不利,须得去庙里求神拜拜。
今日是开设法会的日子,庙里到处都是人,叶莺好容易从宝殿挤出来,喘口气,不意身后一道又惊又喜的声音:“叶姑娘!”叶莺扭头。
张浩渺眦牙一乐:“可真巧。”
既碰上了,便一道听了场俗讲,再一起下山。张浩渺绞尽脑汁地找话题:“叶姑娘也是特地来听今日净胜大师的俗讲的?”
她在宅门里,哪里知道今日会有法会?叶莺垂目一笑,附和他:“对,净胜大师的佛法很高深呢。”
她顿了顿,问:“张郎君今日休沐?”
“哦不是,家母身体不适,便向崔司业告了假……听闻庙里有法会,顺便来拜拜。”
叶莺关切了一句:“可曾看了郎中?”
张浩渺笑道:"某略通些岐黄术,已经诊过脉,不打紧。”叶莺略一挑眉。
不是没有听出青年人的自得,也知道他的用意。便顺着他的话微微一笑,赞道:“郎君博学。”
她给了面子,张浩渺羞涩地舔了下唇,越发找机会卖弄起来。“叶姑娘可知道国子监每年端午的传统……”叶莺安静听着,不时附和一句。
他还很年轻,身上还带些少年人的赤诚,又的确有些本事,所以会在心仪的女孩子面前想多表现自己,倒是不讨厌。只听着,难免想起另一个同样很有本事,却十分沉稳冷静的人来。算起来,仿佛比张浩渺还年轻两岁。
叶莺一怔。
怎么想起这些来了?
在张浩渺期待看来时,摒开脑海中的念头,微笑着点点头:“听着很是有趣。”
张浩渺只觉得她很不一样。
平日里,他与邻居家或是老家的表姊妹们说起国子监中的事,她们无一不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语气也都带着钦佩,甚至还有扯着他袖子央他带她们去见识的。
叶莺的反应却很寻常。
他想到对方一直生活在崔府中,再怎么样,那也是见惯了世面的,自然与他们这种耕读人家不同。
回到老家,十里八乡也就出了一个他,无论他说的东西本身如何,那些人都会听得无比虔诚。
越发觉得她好,没想到自己能说上一个闺秀,因此跟崔司业成为姻亲,当真是三生有幸,回去后,又是一件值得吹嘘的事情。张浩渺讲得口干舌燥,下了山,看到那路边边有个卖香饮子的妇人,遂问她道:“我去买杯饮子解渴,叶姑娘想喝什么?”叶莺摇摇头,“郎君去吧。”
不一会儿,张浩渺捧着两杯豆蔻熟水回来了。叶莺倒也没坚持拒绝,只是将竹筒捧在手里,一直没喝。经崔五郎的事,别人手里递来的、来历不明的东西,她都尽量避免入口。张浩渺偷眼看她侧颜,夕阳下,美好得仿佛画中仙。他看得呆住了。
直到叶莺轻咳了一声提醒,这才回过神来,脸色瞬间红透:“某,某…”叶莺含笑:“多谢郎君护送,天色晚了,便在此分别吧。”“好,”张浩渺点点头,“姑娘回去路上小心……”猝然有人策马从一旁的巷子里冲出,那马匹失了控,直直朝两人身前的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