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他的声音徐徐,令人安心。不知不觉,叶莺就向他靠近了一些。
“这位张郎君的条件太好了,真能看上我吗,要么…”叶莺从名册中抬头,差点撞上对方下颌。
她尴尬得退后半步,定了定心跳,才续上话,“…要么还是这位徐郎君?”发丝柔柔擦过下巴的触感,转瞬即逝,馨香犹在。崔沅也怔了一瞬。但他比叶莺要镇定得多。
想起他们那日看叶莺的眼神,崔沅捏了捏指骨。“又在妄自菲薄。"他淡声道,“那些人尽都看见了,你是我的表妹。”“只这一点,已足够他们意动。”
叶莺眨眨眼。
“那……
“不急,还要再看看。"他脸色淡淡。
又过了几天,凌霄向崔沅汇报情况:“季生与同舍友人曾出入过平康坊,那位徐生…去岁岁试前曾设局下注押榜首。”崔沅看着桌面平摊开的名册,又将这两人名字给划去了。沉默了一会。
“那么,便只剩这个姓张的了。”
按说找着了合适的人,公子不是应该高兴么?凌霄抬眼。
在这杨柳堆烟的暖春里,公子一张俊脸,冷如玄冰。“就是他了吗?“次日,叶莺拿起那张画像,轻声道,“浩渺风来远,虚明鸟去迟……”
她弯弯眼,笑道:“生得很是俊俏呢。”
她笑了。
笑了,便是满意吧?
崔沅听见自己仍然问她:“你可满意?”
不满意,可以再继续寻。他想。
叶莺点点头,长出了一口气:“就是不知人家愿不愿意。”笑话。
这些天,对方借着公事寻他,话间有意无意向他打听那天雅集上出现的“表妹",心思昭然若揭。
她竞还在这瞎担心。
崔沅沉声道:“他自是愿意。”
暮春时节,天气和暖,皇城内外的茉莉跟海棠都开了。这一日,国子学博士张浩渺被新上任的司业留下来整理藏书阁的古籍注解,待二人从皇城出来时,暮色已晚。
今日是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天边霞光铺满,余晖为车马行人镀上了一层金边。
皇城门口,张浩渺正要向这位年轻的上峰告别,不曾想,身后响起一道令他朝思暮念的声音:“表兄!”
张浩渺遽然回首,望向车边少女。粉衫红裙,眉眼盈盈,在这暮春之时俏比海棠。
张浩渺已看呆。
崔沅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天色已晚,张博士不若与我们同乘一路。”叶莺眼看着二人向她走来。
手指攥住衣角,又松开,心跳得有些快。
她对自己道,比起萧大郎,这个…至少是自己选的路。有崔沅刻意制造话引,一路上,叶莺与张浩渺说上了三句话。车夫先将张浩渺送回了住处,叶莺掀开一角帘子,看着对方背影走远。崔沅道,“不必多,这便够了。他若是有心……叶莺转过头,他的话音也戛然而止。
叶莺盈泪含笑:“我不曾有亲兄长,却能得大表兄照顾至此,实是有幸。”“我少时大病一场,醒来后,许多往事都模糊了,曾因六娘误会表兄颇多。这些时日,才知道表兄是一位多么值得信赖的君子,越发羞愧。”“我……”
“是那年落水的事?"崔沅冷然打断。
叶莺怔怔,连眼泪都忘了收。
他怎地又知道?连这样内宅小事都这么清楚……崔沅吐出四字:“这个六娘。”
“六娘也非有意,"叶莺温然解释,“事后也挨了姑姑罚,还同我道歉了。”“都过去了。”
听她说“都过去了”,心里那种淤堵不仅没散,反而越发不通畅。“全不记得了?“崔沅盯着她的眼睛,“还是只某些人,某些事上不记得?”“是……醒来后见得少的,就不大记得了。”崔沅便不说话了。
只不说话,叶莺也能感受到他的不悦。
车里静得吓人。
可…他为什么要生气?
叶莺垂下了头去。
余光里,她双手交握着,老实地放在膝上。崔沅心想,难怪初见时她那般生分。
原来不是长大了,而是,把他忘了。
崔六娘近日着实有些倒霉!
整日忙得要死的长兄忽然来家学指点他们功课了,彼时暮春午后,薰风习习,她埋首案边睡得香甜,被抓了个正着。罚抄倒不怕什么,只这次长兄仿佛格外生气,不仅打了她十个手板,还令她到廊下去罚站,简直丢脸到家啦。
“我、我真错了,阿兄饶了我吧…“崔六娘哭得伤心。“我不罚你抄写,便是知你必沉不下心体会其中道理。"崔沅道,“六娘,你实顽劣。今日便在这站到夫子下课为止。”“阿!”
崔沅冷声:“日后若再让我见到你不端,就不只是这样轻易地放过了。”三月十六,在太夫人院里请安时,崔沅忽地与二夫人说起国子监有个同僚,雅集上惊鸿一瞥,对莺娘一见倾心。
这个人,家世模样都匹配,学问也好,实在是合适。太夫人听了,也觉得好:“确是一桩好亲,与莺娘那孩子相配。”二夫人却踌躇。
崔沅问:“莫非二婶心里已有合适的人选?”二夫人刚想点头,又听得他道:“不知是哪家儿郎?我刚好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