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口问道:“今日殿下怎得未曾上值?”凌竹语气一滞,只勉强笑笑,“殿下今后……或许会清闲一些。倒不必日日去神策司点卯了。”
“这是为何?”
凌竹不好言明,只说道:“神策司公务,近日由小裴大人暂理。”聂相宜是个直性子,对于他人的言外之意,她的反应一向要慢上半拍。可今日不知为何福灵心至,她骤然瞪大了眼睛,问道:“是因为我的缘故?”因流言之事,殿下才被皇上召进宫中,转眼便不再接手神策司公务。很难不说是因为被皇上责罚的缘故。
而圣上突如其来的赐婚,会不会是因为殿下为自己的声誉着想,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他的身上?
这才致使被责罚?
这样的想法让她愈发愧疚。
谢知娶她,究竟是为平息流言的无奈之举,还是真的对她有意呢?“殿下……
谢知此时端坐于书房,手中握着那本她送的《九星文说》,抬眸看了她一眼。
从前见谢知,为着他当值的缘故,总是在傍晚或深夜。今日春光融融,温和的光线自窗棂洒下,衬得谢知莹润如玉,不染尘埃,恍若谪仙。见聂相宜神色依旧忧心忡忡,满腹心事,很是不情愿的模样,谢知神色微冷,“收到圣旨了?”
“收到了……“聂相宜嗫嚅着声音,声音低微,问了一句废话,“殿下……圣旨是不是……不能收回……”
不是她不知圣命难违,只是她想来想去,似乎不嫁才是最好的选择。对谢知,对钟家都好。
她的喜欢,在这些面前,似乎根本不值一提。谢知如何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竟这般不情不愿。扬言非他不嫁的是她,如今想要收回圣旨的也是她。
朝三暮四。
他眉宇一敛,声音里已然带着寒气,“你说呢?”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向谢知的眼中,竟露出几分近乎孤勇的倔强来。“我可以去向皇上解释!此事与殿下无关的!”不曾想谢知听见这几个字,面色更是陡然冷了下来。与他无关?那与谁有关?
太子?还是那个不知所谓的上元节之人?
他的声音愈发冷硬,“圣旨已下,已再无转圜余地。”聂相宜鼓起的一腔勇气被他冷冷的声音砸得粉碎。她泄了气,垂着头,像只丧气的小狗,“我知道了…”
“婚期定在七月廿四。不日后太常寺卿会上门纳采,消息亦八百里加急送去了鄯州。”
谢知的声音无波无澜,如同对待寻常公务一般,将安排一一说与聂相宜听。“这么快!"聂相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眼下已然是五月下旬了!如此一来,婚期岂非只有两月?”
谢知冷冷嗯了一声,“嫁衣已命宫中绣娘赶制,应该来得及。”这是嫁衣的问题吗……
她还没有什么心理准备,大起大落的情绪充斥着担忧与愧疚,便已将她砸得晕头转向。
她违抗不了圣命,避免不了谢知的责罚,也无法将钟家从这牵扯中拉出。“按照规矩,成婚之前你我二人不可见面。"谢知打量她一眼,又抿着唇道,“罢了,反正你想来不顾规矩。”
“哦……“聂相宜脑中如同一片冲突的浆糊,几乎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浑浑噩噩地点了点头。
“那我先告辞了……”
谢知看着她懵然离去的背影,无端握紧了手中的书卷。屋漏偏逢连夜雨,聂相宜这厢正心烦呢,江云娥又一头撞了上来。“相宜。“江云娥亲自登门,十足一个关怀备至的长辈。她脸上维持着一贯温柔的笑意,“如今圣旨赐婚下来,你还是回聂府待嫁的好。”还真是会见风使舵。聂相宜扯着嘴嗤笑了一声,“怎么?这回不怕我冲撞了?”
“你这是哪里的话呀,侯爷与我也是为你着想啊。"江云娥毫不在意地笑笑,“你如今待嫁,若是仍住在别院,只怕外头的闲言碎语难听呢。”“关于我的闲言碎语还少么?还差这一桩?"她冷笑道,“更何况,流言怕什么!我倒是怕回了聂府,没得再有人给我下药!”其实她也不是十分确定,那日的药是聂元苇与江氏所为。但若栽到他们头上,也不算冤枉了她们。
“哎哟!"江云娥脸上故作震惊之意,“谁这般大胆,竞敢给你下药?是何时的事情?你竟不曾告诉侯爷与我?”
聂相宜心烦得很,看见她这幅虚情假意的模样更是不耐,“少给我装模作样!你今日就是跪着求我,我也没有回去的道理!”这话让江云娥的脸上微变,却仍是好言相劝,“你这孩子,何苦与我赌气呢?你总不能在这别院里出嫁吧。”
“有何不可?"聂相宜斜眼睨她,心中念头一转,忽地来了兴致,“既然你诚心求我,我也不能不给你一分薄……”
她拖长了尾音,看着江云娥因她的话脸上瞬间露出的欣喜笑容,忽地勾唇。她歪头朝江云娥单纯一笑,语气却带着十足的恶劣,“不如你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