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眸色在灯火下格外璀璨。
这不啻于活见鬼了。
殿下的马车何时允过其他女子同乘?
“凌竹大人,雪墨找到了吗?”她的眼中满是希冀,仿佛连拒绝的话都让人觉得不忍出口。
凌竹忙躬身,一板一眼地回答,“不曾。永宜侯府附近所有街巷都找遍了。”
那双明亮的眼眸瞬间黯淡下来。
“这样啊……”她像是强打起精神,“有劳凌竹将军了,我自己再找找吧。”
说罢又转身看向谢知,“今日多谢殿下出手相助,等找到了雪墨,我带着它再向殿下道谢。”
这番话虽是微笑着说的,可她眼中满满的失落,都快溢出来了。
谢知看着她下了马车。
“聂姑娘。”凌竹见殿下对她不同,便开口叫住了她,“若实在找不到,姑娘可以在街角巷尾放上一些雪墨平时玩的藤球、布条一类的东西,有它熟悉的气味,或许它自己便回来了。”
这话似乎又给了聂相宜一丝希望,她弯眼轻笑,声音里带着雀跃,“多谢凌竹大人!”
见她逐渐消失于夜幕之中,凌竹回到马车前候着,却总觉得似乎有一道沉沉目光不知从何处而来,盯得自己浑身不自在。
谢知放下了手中书卷。即使聂相宜已经离开,那股独属她的清香依旧久散不去,扰人心弦。
他皱了皱眉,“凌竹。”
“殿下有何吩咐。”
“回府后将马车内物什全部换掉。”
凌竹面上不懂声色,点头应下,内心却极是纳罕。马车内一应摆设都会定期更换,这点小事,何曾由殿下亲自开口过?
怪哉。
许是淋了夜雨,聂相宜回府便发了热。她脑袋烧得昏昏沉沉,心下仍记恨着江云娥所作所为。
于是一边派下人按着凌竹的法子寻找雪墨,一边叫来含絮,哑着嗓子吩咐道:“你去找阳秋出来,让他去寻些东西来……”
不出这口恶气,她就不是聂相宜!
不过一日的功夫,聂相宜便退了热,只是身上仍有些乏力。
她吸了吸鼻子,嗡声嗡气的,正想寻了含絮问问,嘱咐她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不想正好见她她手中抱着一个湿漉漉的布裹,红着眼睛进来了。
“怎么了?”她忙问道。
含絮抽抽噎噎,“姑娘……雪墨它……”
聂相宜转瞬便从她的眼泪中明白了过来。
布裹内,雪墨早已毫无生息。小猫的身躯蜷在布裹内,原本粉嫩的鼻头苍白冰凉。
它额上那撮显眼的黑毛杂乱无章地散着,柔软的毛发再无光泽,浑身如在水中浸过一般,贴在它僵硬的身体上。
它再也不会睁开那双蓝汪汪的眼睛,朝着她亲昵地喵呜。
“是在角门附近发现的,分明是溺死后被人丢在那里的!”含絮红着眼控诉。
聂相宜紧握双拳,几乎咬碎了牙。雪墨十分怕水,如若不是有人将它按入水中,绝不会到如此地步。
巨大的愤怒与心痛几乎要将她淹没,如同心脏被重重锤打。她的眼眶通红,重重地喘着气,恨不能将江云娥千刀万剐。
她的眼神落在一旁博古架上摆放的一柄匕首之上。那匕首既精致又锋利,曾是表哥赠与她的生辰之礼,不过是闲来赏玩之物。
她怒火攻心,三两步上前,铛的一声抽出匕首。
屋内顿时寒光闪过。她的目光与那刀刃一样凌厉,怒气冲冲便往院外走去。
含絮被她此举吓着,忙上前拉住了她,“姑娘不可!”
聂相宜正在气头上,力气极大,含絮一时间竟拉不住她。只能一边勉强拖慢她的脚步,一边急急劝道:
“奴婢知道姑娘为雪墨伤心生气,只是江氏终究是姑娘的继母,一个孝字压在上头,只怕是老将军也不好护住姑娘了!”
聂相宜怒而开口:“我岂会怕了她去!”
含絮见她仍不肯停下脚步,又忙换言相劝:“姑娘今日若针对江氏动了手,旁人可怎么议论老将军教您无方啊!圣上重视孝悌之道,只怕是传出去,连老将军也会因此受了责罚!”
聂相宜脚步忽地顿住。
含絮见劝说有用,又继续说道:“奴婢知道姑娘委屈,等得来年老将军入京,便可请老将军为姑娘做主,也可名正言顺啊!”
聂相宜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的风呛得她胸口生疼。她捏紧了手中的匕首,倏地转过了身,一步一步朝回走去。
匕首上镶嵌的宝石硌得掌心发痛,豆大的泪珠一滴一滴砸在青石地板之上,“我真是没用!”
“姑娘不必怨恨自己。”含絮拿出绢子来,蹲在她身前,仰脸为她细心擦掉面颊的泪珠,“姑娘吩咐我的事,我和阳秋都办好了。”
她朝聂相宜浅浅一笑,“纵使今日奈何不了江氏,总归让她吃个教训还是不难的。刚过了惊蛰,那些东西正好也活泛了。”
聂相宜咬着牙,“那今晚便给她们放进去!就算是我还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