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听不出什么波动，脸上的笑容也丝毫不变，眼底明亮的笑意却像是日光下的雪花一样不知什么时候便一点点消融了。
这些日子在外面奔波，忙碌，狼狈却让她有种自己在真正活着的实感。她想起自己穿着破旧的风衣和病号服站在大街上，呆呆地看着手心，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真的拥有了奇迹，那种欣喜在她的血液里涌动着，让她短暂地忘却了一切。
一切的痛苦，一切的恐惧，一切的绝望。
她在街上慢慢地走着，走着，然后跑了起来。风吹起发丝拍打在脸上的冰凉触感那样真实，脚踏实地奔跑的感觉那样真实，她忍不住大笑起来，哼着歌轻盈地踮起脚尖转了个圈，恍惚地想起在很久很久之前的幼时，母亲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晃着，说，“我们艾莉娅很有天赋啊，以后一定会成为优秀的舞者吧。”
可是那之后的某一天，她像往常一样联系着，轻盈地旋转跳跃，却在某一次跃起时像是坏掉的娃娃一样忽然无法控制肢体，狼狈地摔倒在了地上，骨骼断裂的轻微声音伴随着剧烈的恐惧淹没了她。
她祈祷着自己快点好起来，快点好起来，可很快她就得知自己生了病，很可能再也没办法跳舞了。
爸爸妈妈从一开始的每天来探望，督促她要好好养身体快点好起来，到一周来一次，再到一个月来一次，最后到几年都不来一次。
那些殷切的期望随着日子逐渐过去一点点从他们脸上褪色剥落，最后只剩下失望。
“艾莉娅，我们为你付出了很多……”
他们这样说，可余下的话音却只是变成了欲言又止的长叹，比什么都能压倒她，比什么都更凌迟她的失望的长叹。
那些短暂被挣脱的痛苦再次淹没了她，艾莉娅盯着自己的手心，发现她的指尖正无意识地微微颤抖着。
她下意识地用力握拳，掐灭了那些恐惧的反应。
没关系啊，她想，没关系的。
她已经好起来了，她已经重新变得健康了，她又可以跳舞了。
所以只要找到爸爸妈妈就好了，只要找到他们就可以和以前一样了。
没错，就是这样。
艾莉娅微微睁大眼睛，努力地幻想着自己再次跳起舞的样子，幻想着站上舞台的聚光灯，奖牌，掌声和爸爸妈妈欣慰的神情。幻想着她会实现爸爸妈妈的期待，然后他们会笑着抱她，说，你没有让我们失望。
那些满溢的期待让她忍不住笑了起来，蔚蓝的眼眸干净得毫无阴霾，“不过没关系啦，我的病已经好了，以后我就可以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了。”
就像她没有生病的时候一样。
彼得顿了一下，看着她充满期待的表情，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某种违和感从她明亮的笑容，充满希望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点端倪，就好像是外表完好内里却已经长满虫子的水果一样。
真的会这样吗？
他迟疑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