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去世后,我也一直拿你当亲生孩子疼爱,你现在怎么能这样忘恩负义。”
叮地一声微响,大概是烤箱预热完成了。
满樱先被对方转变的态度惹地扯了扯嘴角,然而听到那句去世的信息,只剩错愕,方才活跃大脑骤然被按下停止键,如同雪花屏般成了乱麻。
举着手机的动作险些维持不住。
沈亭渊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没顾上方才失了力滴落在台面的面糊,从她手中取走了手机,没再说一字,按了挂断键。
霎时陷入一室寂静。
满樱迅速收回悬在半空的手,垂在身侧无意识捏紧了一瞬,指侧有些细密的颗粒感,大概是刚才蹭到了他手上的面粉。
原来他父母离世了,怪不得不管是签协议还是领证他也只提起过要应付老爷子,按这样算的话……他们竟然还有相似之处吗?
心里好像兀然空了几拍,某个柔软的地方塌陷了下去。
“为什么会凌晨三点给你打电话?”
满樱舒展了皱起的眉心,浅浅抿了抿唇。
沈亭渊大抵是有些意外她岔开话题,微微蹙了蹙眉,半晌才回答:“她在国外旅游。”
“……”暖光下,少女睫羽轻颤,似乎很是纳闷地紧拧着眉。
这家人到底有没有半点分寸?儿子不尊重人已经让人恼火,母亲更甚,在国外悠哉悠哉旅游,不顾忌时差就打电话过来找茬。
这个念头才在脑海闪过,手机便再次响了起来,没等沈亭渊有所动作,一只纤细白嫩的手便已从旁边探出,干脆利落将电话挂了。
满樱掩饰般地眨了眨眼睛,促狭笑道:“你老婆挂了个讨厌亲戚的电话,没问题吧?”
大抵是为他感到生气,少女脸颊染上绯色。
亲密的称呼被她用如此语气道出,沈亭渊眸光有少顷的停滞。
“嗯,做得好。”沈亭渊语气似有深意,眉骨微抬,目光重新恢复了沉静,“这件事我原打算之后再对你说。”
指的是哪件事他们都心知肚明。
意外得知了关于他很沉重的消息,满樱人显得有些安静,良久,缓声淡道:“其实我们之间用不着说得那么清楚。”
说到底她也并没有告诉沈亭渊自己的全部情况,毕竟协议关系,浮于表面就够了。
而且,豪门的那些事情知道的多了可能会不利于自己吧。
只是想想,满樱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沈亭渊端详着她,见她短短几秒钟内脸色变了又变,幽深的眸子流露出探究的神色。
“而且这种事情不想说很正常的。”满樱快速说完话,低垂下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主动端起模具走向厨房。
半扎的头发跟着脚步一晃一晃。
一气呵成放进烤箱,朝外问:“要烤多久?”
半晌没等到回应,一只手从旁边伸出,几道滴滴声后,烤箱内灯亮起,将原本倒影着她那一刹那愣神的表情轻易掩盖了过去。
“半个小时左右。”
他声音低沉磁性,听不出多余情绪。
满樱扭头时,他已经自然撤开身子,朝客厅走了,进入光暗交界处,沈亭渊的身影被模糊成一片薄薄的雾般不清晰,连影子都被吞没,就当真如同走入深渊。
无厘头的念头令她激起一阵颤栗。
不知道为什么,她蓦地意识到,刚才的对话大概还是对他产生了影响。
那么伤人的话是从仅有的亲人口中说出的,哪怕再冷血也难免会有触动。
有些人眼中利或许永远大于情。
未来得及深思,那道背影停了半瞬,而后,像是同她解释,凉薄的嗓音落在寂静空气中:“处理一些邮件,你慢慢吃。”
满樱被震惊到了,这就是成功人士的自律吗?
只是这个念头并未存在多久,就被另一种情绪覆盖了。
等待的时间向来都是漫长的,凌晨的夜色中,两人隔着空间,心思各异。
客厅依然没有亮起灯,馥郁的酒香染着雪松气息浮浮沉沉。
男人指骨抵在眉尾,身子倚着沙发,整个人都被浓重墨色淹没,月光照进来,只落在他身旁的位置,空间仿佛被劈开界限般怪异。
半阖着眼,余光落在玻璃杯中平静的酒面上,鸷伏
不过转眼,杯内液体清空。
杯子被放下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异常安静的夜晚昭示着男人略有浮躁的心。
酒意蒸腾大脑,反而愈加清醒,将回忆深挖了出来。
一股甜腻的味道忽然钻了进来,混在强势的酒精中,黯淡光晕下,沈亭渊保持着同个姿势,似乎对周遭一切都不设防。
香气伴随着脚步声由远及近。
见到这一幕,满樱不由得停了脚步。
已经睡着了吗?
想着蛋糕刚出炉得趁热吃才好,悄悄放轻脚步,逐渐靠近他。
弯腰查看时,手机从口袋滑了出来,清脆的一声,男人睁开眼,便见她半蹲下,伸手在地上摸索。
沈亭渊听到脚步声时以为她是要上楼,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似乎还没看见他醒了,放下手臂,将滑到脚边的手机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