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寄出,因为西郊大营不收吃食,只收信件。稚善赌气,自己把糕点吃光。
结果是当晚积食,稚善难受得在床上翻来覆去,扭成豆皮结都缓解不了,连夜求医,喝下几服汤药才好。
偏偏她嘴硬又要面子,不肯把这事儿告诉沈誉,只是在信中写:「我最近学会做糕点了,软糯清甜,口感极好,就是可惜了,某人没有口福。」
碧水惊秋,黄云凝暮。
飒飒秋风在你来我往的书信中逐渐加剧,上京迎来严冬。位于城南的病坊焕然一新,由仲英书院的学子筹资搭建。今年冬天格外寒冷,刚出锅滚烫的粥被凛风一吹,很快就没了热乎气,因此需要人不断熬煮新的。
金金呵着气跺着脚来让身子暖起来,她扭过头问稚善:“过年沈誉总该回来了吧?”
稚善低头盛粥,“过年也需要巡防啊,回不来。”“那你去找他?”
稚善一愣,“不啊,我不去。”
金金痛心疾首:“过年歙,一年就一次,你不想见心上人吗?”多亏金金老是在稚善耳边念叨,稚善已经到了听见心上人这种词不会不好意思的阶段。
稚善平静地回:“一年到头多少个节庆,不都是一年只有一次嘛。而且那是西郊大营,又不是上京的西市,不是我想去就能去的。”金金倒是比稚善这个当事人还着急,怂恿道:“去嘛去嘛,我这人就是见不得有情人没能够终成眷属……啊呸呸呸,不对,呃,你什么眼神?”稚善故作严肃:“你变了。”
她努努下巴,看向不远处坐着给人搭脉的邢九郎。邢母通医术,邢九郎打小耳濡目染,也会一些。这间病坊里多的是穷苦百姓,去不起医馆,她们几个在这边施粥,邢九郎就在那边看诊开方,再远一些,另有同窗候着,为百姓跑腿取药。
金金最近时常望着邢九郎出神,这会儿也是扎扎实实看了半刻钟才收回视线。
“邢严……人挺好的。善善你说是不是因为他老在我眼前晃,我才会梦见他啊?”
稚善讶然不已,“你梦到邢九郎?什么时候的事?”“我没和你说过吗?"金金道:“就是前几天,我睡得好好的,梦见邢严,一下子就醒了。”
至于梦中发生什么,金金不好意思讲。
“从那之后我好像中邪了你懂吗,就是每次都在人群中第一眼看见邢严,好像我的大脑自己就会关注他,烦死了。”听了这番话,稚善微微笑着,对一个人好奇、关注一个人,貌似就是爱意萌发的起点。
就像当初她喜欢上沈誉那样。
咦,这是终于承认自己喜欢沈誉吗?稚善按着心口,脸上神情别别扭扭的。原本没那么想沈誉的,这么一来,竞也有几分思念涌上心头,而且越攒越多,让她不禁开始设想,西郊大营没说不让人探亲,那是不是就可以去探望呢?唔,她还不是“亲”,没有正当理由,没有合理身份,去了之后说什么呢?算了算了。
“善善,善善?"金金推了推稚善的胳膊,笑眯眯揶揄道:“想那么入神,在想谁呀?莫非是……大名鼎鼎的卫国公世子……沈誉?!”稚善没有否认,短促地嗯了一声,趁金金得寸进尺之前,她赶紧说:“没人排队了,我们把粥桶撤了,来,一起抬。”“放着我来。"说这话的,是一道男声。
稚善头也没回地说:“没事,我们两个顺手就抬了。”却见金金非但没跟她一起抬粥桶,反而惊讶地两手捂着嘴,还朝她呜呜哎哎地说着什么。
稚善一头雾水,顺着金金的视线回头。
刚才还在谈论的人,忽然出现在眼前,稚善怔得说不出话。大冷的天,这人连件氅衣都不曾披覆,甚至气血很旺地捋起衣袖,一副说干就干的样子。
“你……不冷?"憋了半天,稚善就只说出这句话。沈誉低低笑了声,清朗的少年音色在许久未见的日子里发生了变化,说不清多了何种特质,一言以蔽之,似响午才会出现的日光,烘得人心头发热。他说:“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