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就在桌上,这算是准备了,还是没准备?稚善凝眸想着。沈誉猛地站起来,说:“走,带你吃东西。这些小内侍就会偷懒耍滑,见天色晚了,膳房关了,肯定随便糊弄你。”他朝稚善伸手。
“腿没麻吧?我拉你一把。”
稚善把手放进他手心。
下一瞬,她想到自己刚刚擦过眼泪,手指上还有未干的痕迹,湿漉漉的。她赶紧把手缩回来,在裙子上擦了擦。
沈誉的手僵在半空。
气氛有一瞬的凝滞。
这回轮到沈誉自己缓解尴尬了,他哈哈干笑两声,手指伸展又蜷缩,蜷缩又伸展,权当在锻炼手部的灵活性。他甚至还高举双臂,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道:“行宫的选址真不赖,夜间很凉快嘛,哈哈。”仍坐在地上的稚善:…”
细腻敏感如她,怎会看不出沈誉的尴尬?
于是稚善特意说:“世子,我腿麻了起不来,劳烦你拉我一把。”这一回,是稚善主动伸出手。
沈誉愣了一下,目光自然而然落在她手上,继而缓缓地上移,看着她的脸。耳根莫名升温,心口也烫烫的,沈誉缓了缓,终于敛起心思,握住她的手,一使劲,将她拉了起来。
但两人站得太近,稚善起来后,脚尖就快抵着沈誉的鞋尖了。太近了,中间只隔了几寸距离,像极了危急时刻的那个拥抱。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只是愣愣看着对方。
药的苦味蓦地涌来,稚善一震,赶紧往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开口时还有些打磕绊:“好了,我起来了。”
“嗯,起来了。“沈誉不知在想什么,也跟着后退了一步。这一退一让,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在月下共舞。想到这里,稚善唇边漫开一抹笑意,她看向沈誉:“世子要带我去哪里觅食?”
“哦,觅食,对对对,觅食。"沈誉如梦初醒,走在前面带路:“跟我来。”那只特别的手却背在身后,像是在晾晒上面的温度。两人去膳房转了一圈,淘到些食材。
“大晚上的,就该吃些热腾腾的。"沈誉这样说。稚善看着他行云流水般捋起袖子洗菜,咋舌不已。他竟是要自己动手做?!
不仅洗菜切菜很有架势,不像假的,沈誉煎蛋的样子也很有水平。他一会儿和她说,米饭虽是剩的,却是煮多了保存起来,而非旁人动过筷子吃剩下的,总之是干净的,一会儿又问她煎蛋吃不吃溏心。稚善愣愣地站着,看沈誉忙活。
怎么觉得沈誉一进膳房,就像变了一个人?石锅被烧得噼里啪啦,稚善惊疑不定地探着脑袋瞧。瞧沈誉的架势,该是会烹饪的,怎弄出这般动静?石锅是石头做的,会被烧穿吗?
“你搬个马扎坐呀。”沈誉这么招呼。
恍惚间,像是进了沈誉的家门,成了他精心招待的贵客。不一会儿,霸道的食物香气直往稚善鼻子里扑。“成了。“沈誉咧出一个笑,随手找了两块抹布,一边一块,捧着石锅到桌上,揭开盖子,热气腾腾的,他拿饭勺搅拌几圈,对稚善说:“嘿,还闷出锅巴了。”
“我想你已经饿了,那就做个快手菜。"沈誉道:“这是我在军营里跟人学的,有菜又有饭,齐活了。不过我是第一次做,竟然就成了,我不会是烹饪方面的天才吧……
最后一句是沈誉自顾自的嘟囔,但稚善还是听见了。她不由自主点头一-是啊,怎么不是天才了。像她这样不会做饭,没动过手的人看来,一眨眼的功夫就能弄出吃食的人,不仅是天才,更是大善人!
石锅里煲着米饭,米饭上铺着牛肉片,还有几样蔬菜,以及黄澄澄的煎蛋,筷子一戳,蛋黄淌出更加明媚的汁液。沈誉把拌开的饭菜盛到小碗里,其实直接对着石锅吃比较香,但别说薛姑娘会介意,他自己都会不好意思,还是…还是下次吧!若有下次的话。
膳房因为不断升腾的热气变得闷热,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不如在院子里吃?”
太有默契了,沈誉自我评价道。他找干净的布巾递给稚善,“垫在碗下,当心烫手。”
稚善依言垫了,却见他直接捧着,便问:“你不用吗?”“不用,我皮糙肉厚不怕烫,吹吹就凉了。”皮糙肉厚……是吗?
稚善默默地想,刚才握住他手的时候,她又不是没感受到,虽然指根处是有茧的,但整体而言也不算粗糙吧。
软,真是的,为什么突然回想人家的手部细节!稚善脸颊一下子红了,埋头吃饭。
味道出奇的好。虽然是常见的食材,也没放什么特殊香料,但这种朴实的口感瞬间就让她感到熨贴。
溏心蛋黄包裹着饭粒,再添上肉食独有的香气,稚善呼噜呼噜干掉一整碗。吃完后,她才意识到没来得及给出反馈。
他们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沈誉在她对面,同样分量的饭食他吃得更快些,这会儿已经来到品茶的步骤了。
但观他神态,好像在悄悄瞥她有没有吃完、吃得好不好。稚善忽而笑了,她竞荒谬地感觉这样的沈誉很可爱。她说:“世子,你做的饭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