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她只在话本里见过,这回见到活的了。
视线越过沈誉,稚善瞅见了横斜的各种尸首,触目惊心。她赶紧收回目光,问沈誉:“不留活口盘问吗?”
沈誉说:“我知道他们是谁派来的。”
他同她讲了绊马索、陷坑的事,又拿出一把匪徒的佩刀,往她身边大喇喇一坐,讲起这佩刀的柄身和锻造工艺。
稚善听得稀里糊涂,晕头转向,很想说她对这些不感兴趣,也不是很能听懂,但沈誉叽里呱啦越介绍越兴奋的模样,让稚善闭上了嘴。
他们要在这里等暗卫送新的马匹过来。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休息一下。
但稚善越听越瞌睡,感觉锻造工艺比夫子讲课时突然兴起回顾自己的前半生一样无聊。
“世子,你和我讲这些,是为了缓解我的害怕吗?”
稚善忽然道:“如果是的话,其实不用了,我主要是怕死,怕那些箭矢射到我,伤口一不小心还会感染……现在他们都死了,不会威胁到我的安全,我就没那么怕了。”
沈誉愣住,这还是头一回有人如此坦然地说自己怕死。
他微微低头,看着稚善,想到之前在淇园时常能听见她那边的动静。
有一回她不知被阮昇还是阮朝盈气到,估计气得牙痒痒了,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每一步都落地特别重,还一屁股坐到火焰木下的秋千上。
结果那秋千不知怎么回事,绳索断了,她嘭的一声就摔在地上。想来是摔得不轻,薛姑娘登时就哭了,一边哭一边抄起断裂的绳索摔摔打打,骂骂咧咧。
还不止,薛姑娘哭着哭着,莫名其妙破涕为笑。
沈誉在墙的另一侧,听薛姑娘收起最后一声抽泣,照着镜子,稍有迟疑,却又明显美滋滋的语气说:“怎么我哭起来还挺美的。”
怎么会有人被自己流泪的样子美到,从而停止哭泣,转而给自己梳一个新发式,照镜子开始臭美的?
沈誉当时就在想,改天要见一见这方神圣。
如此鲜活。
面对稚善的问题,沈誉道:“也不全是安慰你,我想和你解释,我是如何通过刀的式样来判断对方是什么人派来的。”
稚善嗯了声,刚想夸他好厉害,见识渊博之类的,沈誉又说:“这回你没跟我客气。”
稚善:“?”
沈誉:“你没谢我啊,之前不是一点小事你就要跟我道谢?太见外了。”
今天可是救了她的命呢!
想到这里,沈誉不自在地偏过视线,盯着自己脚下的杂草,耳根泛红。
虽然他没有非分之想,并且当时情况危急,不容多思,但再怎么说也是和薛姑娘面对面抱在了一起,这种程度的肢体接触,从未有过,也不是普通友人之间该有的,薛姑娘会觉得冒犯吗?
算了,还是别主动提起吧。
孟君虞说过,女孩子脸皮薄。
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这厢,沈誉对自己进行再三劝说,又命令自己赶紧不许耳朵发烫,免得薛姑娘发现,把他当做什么孟浪之人。
而稚善站起身,将衣衫略作整理,郑重道:“是我疏忽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沈世子,不如我给你磕个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