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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土栽的,一时半会也没法挪到室内。

稚善犯了难,但雨水纷纷砸落,来不及踌躇,她拉着几个花匠,搜罗竹竿、油衣,当场支起雨棚。因心里着急,她干脆用手挖泥,将竹竿稳稳扎进土里。

“薛姑娘!”

沈誉撑着伞走进雨里,水珠噼里啪啦砸在油纸伞上的声音令人心惊。他难以置信地盯着稚善指甲缝里的软泥,哑然结舌。

稚善匆匆抬头,“沈世子,雨一大这里很快会变得泥泞,你到廊下避一避吧,别污了鞋履。”

这下子,沈誉要说的话都堵在肚子里。男子汉大丈夫,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干脆立在雨中,为稚善遮雨。她去捆扎竹竿,他便也随着去;她蹲下查看花朵情况,他便也跟着俯身。

淅淅沥沥的,是雨声,也是心境。

没一会儿功夫,沈誉的肩膀湿了大半,垂着的那只衣袖也是。

但他瞅了眼稚善身上是干燥的。

“沈世子。”稚善终于直起身来。

那缕发带又轻飘飘地拂过沈誉的肩。只不过这一次他肩膀洇湿,发带被黏住了。

沈誉伸出两指,夹起发带,抖开,尔后若无其事地看向稚善。

离得这样近,稚善的五官变得更加清晰,甚至,他可以看清她睫毛投下的一小晕阴影。

“世子别再跟着我了,有点……有点碍事。我一个人很快就好了。”

“……是吗。”沈誉无师自通,学会了这句万能的口头禅。

“汪!”玄鸟站在廊下,精神得像一匹小马驹。它昂着头,着急地走来走去,仿佛在好奇,主人是不是傻,怎么不来避雨?

“汪个屁。”沈誉哼了玄鸟一声,又看了看越发泥泞的花田,他只得撤出去。

廊下,风铃急响。

好似在油锅里扔了把过水青菜,噼里啪啦四处飞溅。

沈誉望着稚善忙碌的身影,一时无言。好半天,才轻声说:“这世上总有傻子的。”

这场夏雨,让连日炎热的上京松快了些,也让乌金牡丹渡过了一劫。雨后的花枝更加艳丽。

乾宁郡主受圣上邀请,一道去行宫纳凉,离京已有几日,怕是连生辰也要在行宫过了。

沈誉特地找稚善请教,是把花摘下,装进匣子里给郡主送去,还是移进盆中。同时,为稚善送去酬金。

稚善接过的,是实打实的金锭,她眼睛都看直了。

留恋地摸了一把,赶紧给他推回去,“我只是试了试,凑巧得以保全牡丹花枝,世子不必这么客气。”

你不是急用钱么。

——这句话在沈誉嘴里缓了缓,咽下去,转而望着半空,漫不经心道:“你也说了乌金牡丹价值千金,你为我保全千金,我回赠你些金子,也没什么吧。”

按照礼节,要再退拒个两轮,但稚善想到自己的境况,深深呼吸一下,取了其中的一部分。这些,足以在外租赁房屋了。

“多谢世子。”

稚善心口热热的,说:“若世子以后还需要养护花草,尽管寻我,不收工钱。”

沈誉笑了,忽然想起梦中的紫薇花。可惜紫薇花生命力极其旺盛,根本不需要专人养护。

稚善又说:“世子的大字,写得怎么样了?我可以帮你,我模仿别人字迹还挺像的。”

可能显得太殷切了,稚善说完这些便抿唇不语,低头抚摸着刚到手还热乎着的金锭。

这时,仆从将花盆搬来,一字排开。

稚善松了口气,赶紧过去移栽。这样的话,沈誉把花盆送到行宫时,花枝状态才不会差。

夜幕逐渐压下来,树影婆娑。沈誉堪堪抵达行宫,人困马乏。听闻乾宁郡主已经歇下,沈誉只得叫人看着花,好生安顿,他自去沐浴休息。

山里冷一些,夜空也更干净。沈誉有床不睡,特地跑到窗边的罗汉榻上,双手枕在脑后,望着深邃的夜空,半点睡意都没有。

“鹿才,进来!”

侍从一惊,匆匆入内,“世子有何吩咐?可是择席?仆给您换上安神香吧。”

“不用。”

侍从站着等候施令,可沈誉张了张嘴,却没能继续说下去。“算了,你自去睡。”

孟君虞说过,女孩子脸皮薄,要是薛姑娘知道他和人议论她,恐会不喜。这种事,他还是自己想一想便罢。

当然,他还是很坦荡的,想的并非见不得人之事。他只是想知道,薛姑娘是不是还在喜欢他?怎的好像若即若离,忽而觉得她在意他,忽而又觉得她对谁都一样。

平时没见她和哪个男子说过那么多话。他对她而言,总是特别的吧?

突然,侍从去而复返,面带焦急。

“世子,淇园来报,薛姑娘夤夜求见,六神无主,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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