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好高声训斥,只是捏了捏女儿的手,“人要懂得变通,抓住机会并不意味着急功近利……”
一路上光听阮夫人谈女儿经了,薛稚善有些发困。
这么多年她早已练就不张嘴打哈欠的本事。偏头一看,就连朝盈也倦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注意力全被路旁花枝吸引了去。
雨中的金明池极静,也极美。若非随着舅母回家,薛稚善简直想就此留下,坐在池边美人靠上,好好地听风赏雨。
来到自家马车旁,朝盈欢欣地喊了声哥哥,惊得薛稚善瞌睡全跑了。
阮昇竟然来了。
“这个时辰还未下值吧,昇儿怎么来了?”阮夫人眼中都是笑。
“儿子见丝雨不断,担心路途难行,便想早些下值,来接母亲和妹妹们。”
薛稚善冷眼看着。
真翩翩公子和假翩翩公子实乃云泥之别。装得再像,芯子里也是烂的、臭的。
一想到要和这人同乘一辆马车,薛稚善就感到恶心。
薛稚善接过车夫手中的油纸伞,对阮夫人说:“我想去东门大街的书坊,晚些回家,可以吗?”
“是大相国寺后头的图书市集?”阮昇很快接话:“那儿鱼龙混杂,又下着雨,稚善妹妹一个人怕是有点危险,不若等过几日为兄休沐,陪你走一趟,可好?”
救命,有你在才危险!薛稚善在心里嚎叫不止,面上也逐渐冷下来,勉强挤出几个字:“也好,改日再说吧。”
阮夫人看了薛稚善一眼,“下着雨,图书市集怕是也早早关门了。”
“舅母说的是,我欠考虑了。”
薛稚善皱着眉,等舅母先登马车。阮家马车并不大,来时她们四人坐刚刚好,现在又挤一个阮昇,真叫人厌烦。
而她……还是没能硬气地出声拒绝。
太窝囊了。
都怪阮昇。
谁要他做老好人,说是接人,也不知道多驾一辆马车,非要挤一起,谁知道安的什么心!
唉,若是现在能有人无缘无故跑过来揍阮昇一顿就好了!也不知道上京雇个打手需要多少银钱?若不多,她可以……
忽然,一道刚劲的拳风闪过!
阮昇被正中面部,头打得偏过去,身子更是狼狈踉跄了几步。
这是……?
薛稚善心口怦怦跳,惊愕地看向出手之人。
沈誉?!怎么是他?
薛稚善又回看懵住的阮昇,后者脸颊上迅速鼓起显眼红印,还伴随着嘶嘶抽气,可想而知沈誉下了多重的手。
“沈世子?”阮昇看清对方是谁,暴怒的语气生生停顿了半拍,咬牙切齿道:“不知阮某何时得罪了您,为何如此对阮某?”
沈誉甩了甩右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屈张着,半挑眉乜向阮昇,“揍你还要理由?小爷看你不爽!”
沈誉今天未穿绯色,而是着一袭玄色暗纹锦袍,脚踏黑靴,活像个肃杀的阎罗。他手背染血,也不知这血是马球赛时留下的,还是阮昇的,总之沈誉眼眸中满是嚣张挑衅之色,真是实打实的恶霸作态。
呜呼!
薛稚善无声吹了个流里流气的口哨。她拿帕子捂着嘴,一副表兄挨揍她作为妹妹很惊讶的样子,实则笑得灿若春花。
她决定,要册封沈誉为锄奸大英雄!说曹操曹操就到,想着有人教训阮昇,就有人教训,实在是太巧妙、太精准了!狠狠出气,痛快!
等一下。
薛稚善的笑意骤然僵住。
又是如此。
这也太巧了。
她猛地看向沈誉,不由遍体生寒。
沈誉这人,难道能听到她心里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