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齐耀祖踩肿那天,赵清存给她涂的就是那间灵药铺的伤药。涂了两次手就好了,果然很灵。今日才知,原来那铺子竟也是属于泸川郡王的。
思绪溯洄,突然又想起昨夜赵清存对她说的,他小时候自尽未遂之事。赵清存并未详细解释彼时究竞发生了什么,究竟是什么事让一个连如何自尽都弄不明白的孩子想一死了之。
晏怀微觉得,她与赵清存离得越近反而就越是看不清他。关于他的过去,她所知越多,就越是迷茫困惑。思绪纠葛缠绕,端的是心有千千结。赵清存像是经历了太多无法为外人所知的悲怆,而后独自沿着那悲怆一步步走到今日。
有那么一个瞬间,晏怀微甚至突然觉得赵清存十分可怜一-他藏着那么多秘密,还藏了那么多年,这得多累啊!
反观自己,隐姓埋名当细作,这才几个月就已经痛苦得要死要活…唉,不行不行,晏怀微只觉自己简直都有点佩服赵清存了。是夜天刚擦黑,小吉尽职尽责地给晏怀微端来第二碗补药,晏怀微乖乖喝下。才喝完药没多久,赵清存又来晴光斋看她。“药喝了吗?"赵清存温柔地为她理着鬓发,低声问。晏怀微被他抱在怀里,倚着他的肩,轻轻点头。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晏怀微莫名觉得自年节过后赵清存就变得特别黏人,就像是一只快要离开家园的小狗儿似的,要抓紧时机与主人腻在一起。“不难喝吧?“赵清存又问。
“甜甜的,妾很喜欢。”
赵清存听她说喜欢,便笑着在她额上印下一吻,道:“我怕你嫌苦喝不下去,特意调整了方子。明后再喝三日就成。补药也不可多用,是药三分毒,补药用多了亦伤身。”
晏怀微乖巧地抬手搂住赵清存的脖颈,又把头抵在他颈窝处轻轻蹭着,柔软地“嗯"了一声。
“明日邹纯义在寻诗园娶亲,你想不想去?”“妾身子困乏,不想去。”
诚然这些日子她和雪月姊妹相处融治,彼此已成为友人,可她实在是不想看到任何人大婚的场面。看到那场面她就会想起自己的从前,想起那些痛苦和屈辱,想起齐耀祖和他那一身斑斑驳驳。
“好,不想去就不去。这几日好好喝药,好好休息,不要乱跑。“赵清存说着话,又把她往怀中拥了拥。
两个人正耳鬓厮磨着,却听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响动一-有人在外面!赵清存警觉地抬头,晏怀微也被吓一跳,一把攥住赵清存衣袖一-她以为是小吉在偷听,生怕小姑娘因此惹恼郡王。“别怕,是自己人,"倒是赵清存很快就知晓了窗外何人,转而安慰她,“我先走了,你早点歇息。“话毕便急匆匆出门而去。晏怀微却也没耽搁,赵清存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跟了出去。她怕被赵清存发现,不敢靠得太近,只能隔着长长一段夜色,蹑手蹑脚地缀在后面。
晏怀微看到赵清存快步往后花园的方向走去,身后还跟了个装束干练的男子。那男子一手提灯一手抱匣,看起来似乎是府内一位跑外路的府干,姓孙,也算是郡王的伴当之一。此前一次偶然机会,晏怀微与这人打过照面。眼瞧着赵清存和孙府干一起穿过垂花门,又穿过复廊,原来是在往栖云书楼的方向走。
栖云书楼……晏怀微一拍脑袋,怎么差点儿把这地方给忘了!还想着找机会偷溜进去翻一翻呢,谁知这些日子总是被赵清存折腾,折腾得她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变笨了。
晏怀微蹲在栖云书楼外的花木丛里,等了好长时间都不见赵清存和孙府干出来,她怕自己再不回去要引得小吉生疑,只好失望地沿原路溜回了晴光斋。次日是大年初五,应知月嫁去了寻诗园。晏怀微与她送别过后,便躲回了自己的小厢房里。
再之后是大年初六,平平安安,无事发生。直到大年初七这天,晏怀微突然发现,溜进栖云书楼的机会就这么来了。姐姐应知雪大清早就来敲门,问晏怀微想不想一起出门登高。“登高?”
应知雪笑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怎得把这事忘了?虽说侯门一入深似海,但今日却是可以随意出门的。今日出门是讨采头大吉大利之事,没人会拦着。”
晏怀微这才反应过来,正月初七是人胜节。人胜节又被唤作“人日”,这一天大家要交换华胜,还要相携出门,或登高,或行街,如此种种皆是为了给新的一年讨个吉利。不过晏怀微却婉拒了应知雪的邀约。赵清存给她开的方子里许是有安神助眠的药,她这几日睡得特别好,但白日却有些懒动。再者说,赵清存特意交待了让她这些日子不要出门乱跑。
大约巳时过半的时候,小吉进屋为她添茶,顺势说道:“大家伙儿都出去了,我刚才去灶房拿热汤,空空的,一个人都没遇见。”晏怀微听了这话,忽觉心头鬼出电入,遂问道:“恩王呢?恩王也出去了吗?”
“我听妙儿姐姐说,恩王一大早就备了车马去瞧乐平县主了。”晏怀微一怔:“乐平县主怎么了?”
“好像是病了,也不知是什么病,听说还挺严重的。”怪不得这么些日子赵嫣一直没再来王府折腾,原来是病了,也不知打不打紧……晏怀微正思量着,却听小吉又说:“对了,周夫人和樊娘子也一道去了。”“府里没剩什么人了?"晏怀微试探着问道。“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