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着香料的铜炉静卧在桌案,氤氲吐出香桃气息,沈徵彦从前不喜这些浓郁的味道,但魏芙宜用习惯了,久而久之他也就适应了。一点点收拢手中的轻纱,欲把魏芙宜拉到身边,不料她宁可解了它,也不像从前那般乖顺。
沈徵彦没了耐心,走到魏芙宜身旁,拆了她发顶的一条金雀钗。魏芙宜没动,却说道:“我们不是说好和离?”沈徵彦继续拆她第二根发钗,语气温和,“与魏窈和离,和芙宜仍是夫妻。”
魏芙宜摇头,“二爷应三书六聘重新迎娶我。”“可。“沈徵彦拆下一个发簪,在手中掂转一圈,看到簪尾有小字,刻得是清窈。
当即将簪子弃到桌案下的竹纸篓里,魏芙宜见了,缓慢蹲下拿起,平和地放在桌上。
她没什么铺张浪费的必要,这个簪子是沈徵彦请宫里的工匠打造的,把字磨掉,价值不菲。
沈徵彦看着魏芙宜的全部举动,把她头顶戴的赤金发冠全部拆了,魏芙宜嫌他动作不轻勾断她几根头发,拍他的手让他放下。“既然让二爷重新娶我,如今我们就算婚前。"待魏芙宜满头青丝垂肩,她抬手将桌上的发簪一把收起,边走向内室的妆奁边道,“有些事情,二爷不能逾矩,尤其是同房。”
沈徵彦听出魏芙宜想讲什么,走到她身后,等她转过身时,语气轻松,“肚子里都有孩子了,还要装作少男少女?”魏芙宜听了不欢喜,“我嫁二爷时真的只是少女。”沈徵彦被魏芙宜的话扰到思绪停止须臾。
他娶她时她才十五岁,正是对未来最憧憬的时候。尽管朝中有老夫少妻的官宦人家,他也不过比她年长五岁,可现在想想,她确实嫁他匆忙。
沈徵彦没轻易答应魏芙宜,反而托住魏芙宜的脸颊,仔细端详。他知道她善于保养,单看这张脸,说是十七八岁都不为过,也因此从未往她不是现年二十五岁的魏窈去想。
转念想起近来有好事者竞敢登门说媒,还有卢家的钱氏,把儿子带来?沈徵彦脸色冷峻。
最近世家之间又有摩擦升起,上个月陕北破冰水灾,关西一个世家颍氏趁机屯粮抬价,误伤了督工的县令。
那县令就是沈氏宗族的一员,他借谢承手要除掉颍氏士族之权,颍氏不会坐以待毙,借着姻亲求到卢禀宵面前。
这件事谢承坚持要以剥夺颍氏士族身份结束,但很显然,士族间定以为他做的。
几日前卢禀宵莫名对他多几分“关注",他由着这位卢廷尉讲话,看不出老好人的他竞是来拆他婚,估计还有后手。
看来妻子很容易轻信旁人。
沈徵彦捏了捏魏芙宜的鼻尖,随后扯掉她的齐胸襦裙。“所以你比我想象的天真。”
魏芙宜连忙捂住胸脯。
她见他毫无收敛之意,换个说辞拒绝他,“最近胎动不稳,太医说了不得同房。”
“不同房。“沈徵彦握住魏芙宜的臀侧抬高些,“请夫人忍一忍。”魏芙宜紧张摇头:“忍不了,你不行。”
沈徵彦闻言,手掌心倏地冒出团火。
魏芙宜趁他愣神功夫扯过来一块帷幔,裹好,肚子和胸脯高高腆起。“我要和离还有一个原因,你……惯会作弄我。”魏芙宜抬起手,皓白的腕子上已经有点点青痕,是他手力太大,光是握她就会留下痕迹。
本来想说他床帷间只会横冲直撞,想一想与她的诉求背道而驰,只好违心诉苦,“二爷再这般弄妾,孩子怕是难保。”沈徵彦绕过桌案和落地的瓷瓶走到魏芙宜身旁,解下衣袍披在她赤程在外的肩膀。
“需要我做什么?“沈徵彦讲得很直。
魏芙宜差点一股脑道出来。
眼下最大的诉求便是彻底与沈府断了联系,如此从前希望腹中是个男孩,现在反倒希望她是个和荔安一样可爱的千金。估量沈徵彦或是沈府都会盯紧她,但这件事远比她健健康康平安生下孩子要靠后很多。
“需要快乐。“魏芙宜忽然讲道。
“嗯。"沈徵彦点头同意。
魏芙宜接着说道:“需要我想做什么,二爷就同意什么。”沈徵彦颔首,“夫人想做什么?”
“我想请二爷顺着我心思,让妾在市井里自由自在生活,但是妾有宗妇的身份,若有御史大夫弹劾,妾怕耽误二爷。”魏芙宜摊开手掌心,“所以二爷不如像当年那样再写一封放妻书,我也不会走远,就在青菡院生活。”
沈徵彦望着一脸严肃的魏芙宜,过了半响,缓缓启口。“你之前把和离书送官府了。”
魏芙宜怔了一瞬,“二爷知道?”
“我是本人,如何不知。“沈徵彦声音硬得很。魏芙宜努唇,“那我们不是早和离了吗?”沈徵彦没直接回她,拽来一条玫瑰椅后坐下,问魏芙宜,“和离后你准备如何生存?卖嫁妆?”
“我可以教人刺绣。"魏芙宜把话压在心里,没有讲她已经把青菡院的邻居也高价买了下来。
考虑她腹中孩子越来越大,就算走出巷子到林默娘的绣坊也只会越来越费力,她现在暂时不缺钱,教人刺绣也收不得多少金银,主要是多见见别家姑娘或是绣娘,解解闷最好。
沈徵彦听到刺绣二字眉头微紧,目光移到魏芙宜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