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他又说道:
“我不是想为谁分辩,但……我知道现在我们的国家可能出了一点问题,但他不会一直这样下去,他只是生病了,但总有一天会病好的。”何长宜心硬如铁,毫不留情揭穿了惨淡的现实。“这不是一场小感冒,这是一场延续了七十年、已经深入骨髓的癌症,没人能治好。”
安德烈的腮帮子露出一点紧绷的痕迹。
何长宜却不肯放过他,继续下猛药。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钟国商人,我在尽力将物美价廉的商品带到峨罗斯,让这变成一场双赢。但我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如果不断有黑警来上门骚扰的话…我很担心,如果我坚持不交保护费,总有一天我会被关进西伯利亚的集中吉〃
安德烈急切道:
“不会发生这种事的!”
何长宜却冷酷地说:
“安德烈,你可以救我一次两次三次,但你没有办法每次都救下我,特别是对于那些与你有着同样权力的警察,他们的一切行为都可以是合法的。”“你知道的,你明明清楚得很。”
安德烈颓然地垂下头,一缕暗淡金发垂在额前。何长宜几乎像个局外人,冷酷无情地观察着他的反应。安德烈是一位坚守原则的正直骑士,但在这座罪恶都市中,他有太多的无能为力。
何长宜将血淋淋的残酷现实摆在他面前,逼着他去面对,去做出决定。她对这一切感到很抱歉,但她必须要这样做。为了生存。
良久之后,安德烈终于开口,嗓音沙哑。
“……你需要我做什么?”
何长宜轻柔地说:
“你可以为我引荐勃洛克局长吗?”
安德烈抬头看着何长宜,像是第一次认识她。她不是活泼的林间小鹿,也不是可爱的麻烦精,更不是惹人怜惜的钟国姑娘。
一一她是一位活在现实,活在当下的女战士。“好。”
长久的沉默过后,安德烈轻声说道。
这一句像是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几乎无法再抬头去看何长宜。安德烈坐在椅子上,窗外的暮光投射进来,勾勒出他的侧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像一座摇摇欲坠的大理石雕像。
何长宜起身走过去,停在他的身边,顿了顿,附下|身轻轻抱住了他。“对不起。”
她的下巴抵在安德烈的头顶,细密的热度从两人相接的位置传了过来,一并传来的还有她身上的气息,像是雪后的松林。安德烈闭上了眼。
慢慢的,他伸手环住了何长宜的腰。
在安德烈生涩的引荐下,何长宜认识了火车站警察局的勃洛克局长。某种程度上,他就是这片领地的王。
何长宜从巴恰那儿得知这位勃洛克局长对钟国文化格外有兴趣,借口公务多次到访钟国,还从友谊商店买回来不少的文物。何长宜第一次见到安德烈时,就是他以随员的身份陪勃洛克局长到京城出差一一作为勃洛克局长全家旅游的遮羞布。据说想要讨得勃洛克局长的欢心,一摞厚实的绿色钞票是一回事,而让他满意的钟国文物则是另一回事。
不过在从琉璃厂收集了各个朝代的钟国文物后,勃洛克局长的眼光也水涨船高,对一般二般的文物压根看不上。
最好是文物本身独一无二,再配上传承的收藏家名单,或是足够猎奇的来源,比方说军阀炮击帝王陵寝后从腐烂的太后嘴里掏出的夜明珠。何长宜了然。
不过她不打算真的在国内淘出什么稀世奇珍,毕竞这是老祖宗传承下来的宝贝,就算是面对鬼子的屠刀,也有人选择将文物藏起来而不是任由他们掠夺。何长宜回国后,先是去潘家园逛了一圈,然后拿着某位典当铺掌柜的名片,转而坐火车来到中州的某个偏远农村。这里是文物造假的圣地,发展历史悠久,有着数不胜数的技术专家,其工艺严谨程度可以称得上是造假界的德国工厂。一些看起来朴实的老农民,实际上可以被称为文物造假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
慕名而来的学徒数不胜数,自带干粮和学费,有着程门立雪的精神,只为求师父收下。
时间一长,这个村子成了文物造假的黄埔军校,培养出无数高素质造假团队,其作品在各大鉴宝节目上发光发亮,甚至一度被迎进博物馆内珍藏。古代独家绝技配上现代先进科技,别说是普通收藏家认不出来,就算是专家也难以分辨。
何长宜在这个村子里买下一个造型夸张的青铜礼器,里面还附赠了一颗骨质疏松的骷髅头。
勃洛克局长在看到青铜器时表情平淡,但当他发现骷髅头时,惊讶得眼睛都瞪大了。
“这、这是……
何长宜热情地说:
“是的,您没看错,这就是上古时期用于祭祀的青铜器!根据专家研究,这个骷髅来自一千公里外的地区,是一个倒霉的贵族俘虏。”有传承的文物太容易露馅儿,何长宜参考后世的盗墓小说编了一个足够精彩的故事。
从曹魏的摸金校尉说起,到二战期间一家父子用洛阳铲寻宝,顶着炮火发现三千年前的祭祀遗址。
一个仅容一人通过却像莫斯克地铁站一样深的狭小盗洞,儿子腰间拴着绳子被放下去,父亲身上绑着绳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