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之间走了一遭,没尿裤子就算他意志坚定。其他学生从恐慌的僵直中缓过神,慢一拍地意识到没事了,没缺胳膊断腿,也没被抢走全部身家。
他们还活着……
扑通,扑通,扑通。
接连几个人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气,庆祝劫后余生。还站着的人则随手找什么东西扶着,别管是墙是铺位还是同伴,总之,他有点腿软。
车厢内渐渐开始有人说话,打破了凝固的沉默。“走了,终于走了”
“他们不会再来吧?”
“报警,赶紧报警,车上有坏人,警察,我们需要警察……圆脸小姑娘和扔被子的女生穿过人群,毫不客气地扑到何长宜身上,抱着她嗷嗷地哭。
“呜呜呜何姐姐,幸好有你在,要不然就全完了!”“姐姐你没受伤吧?碎玻璃有没有划到你?”何长宜像个昏君似的左拥右抱,两个女孩哭得梨花带雨,还一边一个捧着她的手,仔细检查上面有没有玻璃碴。
何长宜手足无措极了,这场景比同时殴打十个歹徒还要难应对。“啊,我没事,没受伤,你们先别哭了……等一下,你是不是把鼻涕蹭我衣服上了?”
圆脸小姑娘气哼哼地抬起头。
“我才没有!那是眼泪!”
何长宜一本正经地说:
“眼泪也不行啊,我衣服不防水。要不你先等等,我换件雨披?”被这么一打岔,小姑娘们也哭不下去了,哼哼唧唧地搂着何长宜撒娇。其他人缓过神来,郑重地向何长宜道谢。
“今天幸亏有你,要不然咱们这一车厢的人都要遭殃了!”“姐,以后你就是我亲姐,有什么事儿吩咐我,甭管是爬刀山还是下火海,我要是皱一下眉,就不算是个人!”
“报纸上说倒爷是暴发户,没素质,可认识了你,我才知道报纸写得不公平,倒爷中分明也有像你这样的巾帼!”
这会儿大家感情都热烈,说话也直白,你一言我一语,恨不能将何长宜夸成一朵花。
饶是以她的修为,这会儿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再让大伙儿夸下去,她连当美帝总统都绰绰有余--虽然和北美TACO王相比,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没错。
何长宜转移话题:
“行了行了,天亮后大家再回各自包厢。现在受伤的过来处理一下伤口。”劫后余生的人们放松下来,也不管地上脏不脏,就地坐了下来。“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我妈了呢。”“没想到峨罗斯这么乱,早知道就不该来留什么学,就算上个技校也行,至少安全啊!”
“我想回家,我不想出国…”
忽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
“爱去不去,反正学费是不退的,别说我没提醒你们。”说话的正是蔡老师。
他抢到了铺位的位置,四仰八叉地坐着,把其他人都挤到一旁。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学生们对这个所谓的带队老师一点好感都没有。他话音未落,立刻就有人反驳:
“你招生的时候为什么不说峨罗斯的危险!要是知道在火车上就有抢劫的,我们家根本不会借钱交学费!”
“就是!当初说得天花乱坠,什么峨罗斯这好那好,把我们都骗过来,要是你说实话,我们才不来受这洋罪!”
“我们两口子好好的工作都辞了,就是想带着孩子去外国过好日子,结果这治安还不如国内!”
没想到这帮唯命是从的学生还敢集体围攻他,被讨好了一路的蔡老师受不了前后反差,气得站起来,叉着腰舌战群儒。“又不是我求着你们留学的,还不是你们自己傻,没打听清楚情况就出国,这能怪谁?!反正我就是个带队的,这学你们爱上不上,不管我事!”临了,他气不过,又补了一句:
“哼,一帮胆小鬼!”
此话一出,原本没说话的学生也听不下去了。“胆小鬼?到底谁是胆小鬼?!刚才抢劫的来的时候,你比谁都躲得快,一个大男人挤在最里面,等着别人保护你不说,还鼓动我们和何姐对着干,我看你才是和抢劫犯一伙的!”
“说得对!平时吃我们的喝我们的占我们便宜也就算了,关键时候不能站出来,你也配当老师!”
“滚出去!我们不需要你!”
千夫所指,蔡老师的脸一阵白一阵红。
“好好好,这可是你们说的,我不管了!有本事你们自己去学校报到,看看人家收不收你们!”
学生们群情激奋的骂声顿时一停。
蔡老师虽然人品低劣,但还真卡住了他们的七寸。尽管学生们嘴上说着要回国,但大一万的学费已经交了,别说峨罗斯有抢劫的,就算是在打仗,他们也得把书读下来,要不然钱就白花了,他们没脸见爹娘。
就在此时,一道懒散的声音响起。
“这算什么难事儿,我带大伙儿去学校报到不就得了。”说话的正是何长宜。
她靠在窗边,圆脸小姑娘替她捧着茶杯,扔被子小姑娘抱着她的大衣,还有男生抢了一壶刚烧开的热水,正帮她泡方便面,另外一个男生则是小心翼翼地撕下火腿肠的包装。
众星捧月,蔡老师看着眼睛都红了。
这应该是他享受的待遇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