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在皇帝一念之间。
因此,太医署无人与愿意接下这个棘手的任务。一来二去,竟把差事推到了秦姑姑身上。
秦姑姑不在宫中,而是在黔灵山侍奉太妃,就算接到讯息星夜兼程赶回,也要明早才到。
最终,这样烫手山芋落到了许银翘头上。
谁叫她是秦姑姑唯一的徒儿呢?
许银翘被传唤到太医署的时候,手脚不受控制的冰凉。旁人看了,只觉得她是恐惧自己无法独当一面,医治一个被皇帝打出了重伤的皇子。但只有许银翘知道,她在怕。裴彧与她还有一层更加隐秘不可言说的关系,这层关系灼烧着她,威胁着她,让她生怖。
他会认出她么?听说四皇子在西北以乖戾嗜杀闻名,如若他动怒,会将自己杀了么?
许银翘两股战战,勉强在众人身前站定。
柳医正端坐其上,杨启鸣在身侧端茶侍奉。看到许银翘走入,杨启鸣不免对许银翘投来一个怜悯的眼神。
环顾四周,一张张老树皮似的脸庞上面无表情,好似对面前发生的事情无动于衷。
柳医正简单交代了四皇子的伤情,给了许银翘一些药材,便将她送了出去。
周身禁军围了上来,将许银翘夹在中间。她感觉自己好像走在了一个高木林立的森林中,看不到头。
走出几条宫道,身后忽然传来呼喊。
“银翘!……许司药!”
一回头,是杨启鸣。
他跑得很急,差点收不住脚步,一头撞到禁军的铠甲上。
许银翘抬起眼,看着面前这个高壮的男人。
“对……对不起,师傅他们都不想去医治四皇子,我劝过师父,别让你去,但是……”
杨启鸣气喘吁吁,许银翘却听明白他的意思。
“杨师兄,我不怨你,也不怨柳医正。”许银翘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要怪,只能怪我命里倒霉。”
杨启鸣抓住许银翘的手,几乎捏得她骨头一疼:“不,银翘,不要这么说自己。你……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你出来的。”
一个个子极高的禁军拦住了杨启鸣下一步动作:“够了,四皇子那边还在等着。”
说着,他回头看了许银翘一眼。许银翘看到盔甲底下一双陌生的眼睛,双眉紧蹙,其中蕴含着一些她看不懂的怒火。
杨启鸣只得讪讪放手。许银翘赶忙在袖子底下揉了揉自己被捏出红印的双手,一转身,脸上笑意敛去:“走罢。”
其他禁军到了宫门口,纷纷散去,在门口列队把守。只有这个侍卫继续引领许银翘向前,进入了内殿。
“少将军,太医署来人了。”
侍卫单膝跪下,行军礼请示。
许银翘这才明白,刚才那个侍卫为什么对自己没有好脸色。原来他是四皇子裴彧的贴身侍卫。
床榻上静静的,没有声音。透过纱帘,能看到一个朦朦胧胧的人形。侍卫起身,掀起帘子:“许司药请吧。”
看他的眼神,明显是不信任许银翘这一个颇为年轻的女人。
许银翘对他质疑的眼光毫不在意,将药箱轻轻放在床侧,掀起覆盖在男人身上的薄被。
男人身上未着寸缕,从背往下,入目一片血肉模糊。破烂的华服丝丝绺绺嵌在烂肉里,教人不忍直视。
许银翘不由得回想起她与裴彧的那个良宵。
那时候,这个男人还是宽肩窄腰,肌肉紧实,大腿有力。他皮肤微褐,流畅的脊背上有许多道道泛白的伤疤,观其形貌,似乎是陈年的旧伤堆叠而成。
除去伤疤,便可以称作一具完美的躯体。
可是,现在,那具给她带来无限欢愉的肉//体却遍体鳞伤躺在她身前。
许银翘心里莫名生出一股怜惜。
“你行么?”侍卫狐疑地盯着许银翘。
“自然。”许银翘脸上忽然扬起一个自信的表情,“太医署金疮肿科,我次次考核第一。”
她麻利地打开药箱,拿出一小罐烈白酒,一点点朝男人的伤口上淋上去。身下的男人终于有了动作,他身体一颤,似乎要翻过身来。
许银翘的眼睛却落在男人因为翻身,而展露出的,右胁下一处新疤上。
她内心狠狠一颤,手中忘了动作,一整瓶酒倾了下去。
一阵剧痛,男人回头,锐利的凤眸瞥向这个不谨慎的医女。
许银翘的大脑已经没法再想其他事情。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不住回荡。
是他!那个危险的黑衣男子!
怎么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