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显然一愣,几秒后才道:“如果您需要,我们可以在教师公寓临时为您安排一套房子,这是符合政策的。但条件有限,不知道您会不会不习惯?”
秦泽的家世与身份,对接的人是知道的。
这位富家公子哥对钱根本没什么概念,面对清大提的薪资报酬,没有一点讨价还价。
可偏偏,他突然要求起提供临时公寓的事了。
他又不缺房……
“条件无所谓。”秦泽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有就行,后面我跟学生们开会,这样更方便。”
“那我向领导汇报下,会尽快给您安排好。不过今年有批教师新聘进来,教师公寓短时间内有点紧张,您正式入住,最快恐怕也要到下个月月底。”
按理来说,秦泽从七月开始才会长期在清大待,他一时也没有什么催促的理由,也就应下。
许是“近乡情怯”,已敲定短期将与清大深度绑定的秦泽,随后几天反而没敢打扰何若镜。
到了合作启动会前一天的下午,他才终于耐不住又给何若镜发了条消息:
“最近一直在看《庄子》,有很多地方不懂,不知道何教授有没有空教教我?”
秦泽没有撒谎。
自与何若镜认识后,他买了本《庄子》翻来覆去地看,去咀嚼那些艰深奥妙的文言文。
初时,晚上一看就能睡着。
但近两天,倒是迷茫居多,只觉得看不懂。
“哦?都有哪些地方不懂?”
何若镜对于他在学术问题上的请教,回应很迅速。
这好像是一个老师的本能。
“好多地方不懂。”秦泽发出去就觉得自己话里没重点,又匆匆添了句,“特别是书里的‘至人’,出现二十多处,但我总结不出意思。”
“如果是这个问题的话,解释起来有点长。”何若镜沉思道,“不过我明天上午有课,其中有一部分,刚好会提到这个。”
“我可以去听吗?”秦泽问道。
何若镜看他文字里带着的客气小心,不禁笑着回:“当然可以,清大的大部分教学楼都是对外开放的。”
“那就辛苦何教授给我发下教室位置和时间吧。”秦泽道,“我一定来听。”
“北楼401,是个小教室,但这种必修课,本来人就不多,后面会空几个位子。”何若镜说得很详细,“十点开始上课。”
心慌总会走错路。秦泽早该知道,请教《庄子》蕴含的哲学问题,才是与哲学学者拉近距离的最好方式。
不至于轻浮,不显得急切,以最自然最舒适的姿态靠近她。
次日一早。
秦泽开车来到清大,车队挂靠院系的行政办公室教师专门等在校门口迎接,随后一行人一起往离此处最近的逸夫楼走去。
与会人员既有院领导,也有校领导,秦泽看这阵仗,才意识到清大原来在大学生方程式比赛的事情上有自己的野心,并非是存着糊弄心理,而是真的想拿上好的名次。
合作启动会一开始,校领导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一番夹杂着方言的发言真是激情澎湃。
其余人也是兴奋又激动,秦泽却倍感头疼,不住地看着腕表时间。
原先说好了会议最多一小时,那就是9点结束,他赶去北楼听何若镜的课,时间绰绰有余。
可不知不觉间,领导们的长篇发言,却已经快要将那一个小时耗尽了。
聘用合同迟迟还没签,在这个节骨眼上,秦泽就是想提前离开都不行。
在给车队负责人抛了无数个眼神暗示后,对方终于寻到机会,引出今天的正题。
听了一小时二十分钟各个领导的发言后,秦泽在聘用合同上顺利签上字,用时五分钟。
他只挑自己关注的重点看,左右电子合同已经给过律师团队把关。
秦泽走出逸夫楼时,已经是9:30。
据他提前看过的校内地图,要去北楼,恐怕还有好一段距离要赶。
*
何若镜习惯提前十分钟就来到教室。
虽有助教在,但她仍会自己调试电脑,顺便将教室的窗户提前打开。
三月还不至于热,没有开空调,窗外有凉风吹进来,卷起半新不旧的窗帘。
她正低头点开桌面上的文件,就觉面前也扬起一阵风,教室里进来了第一个“学生”。
她抬眸瞥了一眼,而后愣住,竟是秦泽。
“跑过来的?”她看着他的汗珠从额前不断滚落,“有空位,干嘛这么着急?”
秦泽喘着粗气,却朝她笑:“你的学生一定又都在抢前排,我总不能落后。”
而何若镜犹豫数秒,还是将手边未开启的饮料递给他,淡声道:“给你,上节课的学生送的,我还没空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