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温淮川看着面前的人,想起当年,他说要辅佐他上帝王之位,只是专心作丹青的元掣摇摇头迷茫地,说他从未想过当什么帝王。有人发愿有王侯将相之心,却未生王侯将相之命。但有的人从未想要那些,却硬是被推到权利争斗的漩涡里。“我只想先生留下来,像从前一样,陪我读一夜的书,好不好。如同从前一样,我们讨论清明政治,讨论礼乐治理,讨论天下大同,讨论那些文人雅士发愿的安居乐业……”
温淮川:“陛下会是一个好帝王的,陛下只要近民爱民,那些河清海晏的蓝图,终有一天也会实现的。”
元掣却不可置信地摇摇头:"可我看到的……可我看到的外有敌患,内有纷争……看到的是我的国土满目疮痍……看到我的子民流离失所……我好像站在万人之上,但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做的决定,他们说不对,我下的旨意,似乎也未有威严……
他越说,人越往下坠:“太后、司礼监、内阁…他们都是……他们都是…每个人都在告诉我怎么当好一个皇帝,可我真的当不好一个皇帝……元掣说到后来,语气里甚至有些哭腔,他几乎是坐在地上了,他伸手去扒拉温淮川的衣服:“……先生,求求您,不要离开我,不要留下元掣一个人,好不好……
“元掣!"温淮川高声呵斥他。
他转过来,站在风雪中,眉目凝重:“站起来,你是帝王!你是天子!”“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对任何人,展示一个帝王的懦弱!”“可是先生…先生……我不想,不想当帝王,为了当上帝王,我已经失去了我最爱的人,我以为绊倒岐王,挟制太后,我就能带回旭儿,可石阁老又用教化之名,将他从我身边带走……我是一个失败的父亲,我对不起他的母亲……“元掣,站起来!”
面前的人依旧颓丧地坐落在地上。
“元掣,我再说一次,你站起来!”
他的这一声呵斥带着怒意,元掣这才跌撞地站起来。温淮川:“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身上的毒是怎么来的吗?”“我今天就告诉你,我的毒,是你父王下的,他为了让我辅佐你,又恐我手握的兵权,所以给我下了这世间难解的毒。”元掣像是得知一个惊天的消息一般地,傻站在原地。他从未想过是如此,是父王…父王为何……为何要这样做。“你可知我为何知道这一切,却还是选择辅佐你?”“不单单是因为你是我阿姊在世上遗留的血脉,还是因为我知道,你之心至纯,会是一个好君王。”
“先生……“少年帝王的唇色泛白,他心中酸涩难挡,他难以想象,温淮川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态,陪他一同蹭出这条路的。温先生却恢复了之前平静的样子,他再度做回师长,做回指引者,做回维护者,即便他的心已千疮百孔,但他依旧保持着帝王之师的风度,无愧于大昶。“我离开庙堂,离开朝廷,一是因为我时日无多,二是因为我对权力斗争已心死。但元掣,你已然在这个位置了,你不再有退路了,你不必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你在这个位置,必然能够匹之。”“帝王之术,我早已教过给你。”
“但醒和悟,皆在自身。”
说完之后,白发之人不再回头,踏着那落雪的长廊,抱着安睡的人,大步而出。
红色的宫墙脚下堆起厚厚白雪,埋了一地的枯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