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卜算子
孟知微的行囊很简单,几件衣衫,一杆从未露过面的银枪,一包桂花头油,一些书画,还有之前先生送给她的那套她不舍得拿出来用的笔墨砚台。她背起行囊出来后,观展大哥和追风还有锁银已经在门口了。似乎是不想让离别显得太过于伤感,观展大哥带着笑容,但他一个向来不苟言笑的人笑起来,却比哭还要难看。
“小五,往后、你要保重啊,照顾好自己。”孟知微颔首:“我会的,观展大哥。”
“小五……“锁银上来,双手握住她的手,眼中已经是泪光一片了,“我舍不得你。”
“你别哭啊。"孟知微见到她的眼泪,自己心里酸酸的。“下了山别跟别人打架。"靠着柱子站在远处的追风依旧抱着两把刀,“以后你打不过别人可没人帮你了。”
“我会照顾好他的。“远处裴撤的声音却传来,他几步过来,帮孟知微背上的行囊拿过来。
追风偏头,轻嗤一声:“你先照顾好自己吧。”然后说完就飞走了。
“哎,你……"裴撤想还嘴都没地还。
观展大哥作揖:“小侯爷得罪了,追风这孩子脾气古怪,您多担待。”裴撤:“无妨,我不跟他计较,我来是来接阿革的。”他转头看向孟知微,“阿堇,天气不早了,我们下山吧。”孟知微看向远处,天地开阔,飞鸟绝迹,想来是不会有人来了。“走吧。"她上了马车。
马车顺着蜿蜒的山道往下走。裴撤坐在外头驾车,孟知微只身坐在里面,下意识地抱着自己的包裹。
即便身上压着血海深仇,但从前每次下山,她都带着新鲜和雀跃。她掀开马车帘子看着熟悉的解孤山消失在自己身后,一年多前她和兄长上山,嫌弃这里山高难行,荒凉无景。
但如今再度看去,却觉得一草一木,皆有自己的长法,他们茕茕于天地,在四季更替里沉默地看穿一切。
今日一别,山高水远,不知还有没有重回解孤山的机会了。忽而一声马嘶,响彻山谷。
她听到熟悉的马嘶声音,连忙往外看去。
出山口的送别亭上站了一个人。
蒙眼的轻纱带,随着衣衫猎猎而飞。
风勾勒出他骨瘦的身形。
岩岩若孤松之独立。
马车停了下来,裴撤也听到了马嘶。
他掀开车帘,见到缩在角落里的孟知微。他身体愣了愣,而后拿出一个油纸包,掀开几层,露出桂花糖。
裴撤:“阿堇,吃糖。”
他的语气是小心翼翼的,孟知微知道自己的那些情绪被他看出了。小时候她不高兴,他也是每每这般的,为她养成了个随身带糖的习惯。她拿过一块,含在嘴里。
他看做是灵丹妙药一般,问她:“还难不难过?”少年郎君眼里的纯净让她动容,她眼眶里有些晶莹,却又笑着说:“傻裴撤。”
“我没事,我们走吧。”
马车再度前进,她知道坐在前面的,是她未来的夫君,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虽有分别,但所幸,他还依旧初心如昨。她一句话,他就抛弃所有的身份和地位,陪她义无反顾地前往西南。只是她放下帘子,目睹那高山上的人影一点点地消失在自己的眼底的时候,心里却也如这雨后的空山一般,被潮湿的雾气笼罩。到了山下,裴撤换了快马,又给孟知微买了两套男装,乔装上路。马匹虽已经是东市最贵最好的了,但长途跋涉,且越望西南方向而去的树林越是茂密,山道也越来越不好走。孟知微望着疲累的马儿和深陷的车辙印子叫停了车子。
附近没有客栈,两人只能在马车上歇一歇,裴撤从包裹里拿出两个酥饼,递给她,孟知微只拿了一个,摇摇头:“我不是很饿。”裴撤安慰她:“我们这几天快马加鞭,想必耽搁不了多久的。”孟知微点点头,但到底她也不是完全清楚那对镖队行进的具体路线,所以这些天总是觉得心里没谱,所以胃口也不大好。她正咬着酥饼呢,忽而觉得车子往下一沉,裴撤迅速拔剑,她警惕握住短。“谁在那儿?”
“是我是我!"熟悉的声音响起后,两人见到马车后钻出来一人。“小山?"孟知微又惊又喜,“你怎么在这里!”“此事说来话长。"牛小山一脸的泥垢,身上邋遢,“我给你放野鸽子的事被我师父知道了,他铁了心要把我逐出师门。你是知道我的,我生是百晓阁的人!死是百晓阁的鬼!我哪里也不去……”
孟知微:“主要是因为百晓堂入堂后包吃吧?”牛小山:…”
牛小山:“我师父说冤有头债有主,我被逐出师门了,没地儿去了,只能来找你们了。”
他说起来还气喘吁吁的,也难为了他一身肥膘了。裴撤:“什么意思,你要跟着我们?”
牛二郎翻身坐上马车沿,孟知微觉得整个车子都往下沉了沉。牛二郎:“多个人多双手嘛。”
他说完看向孟知微手里的酥饼,“还有酥饼吗,给我两个,哦不,来三个。”
孟知微在包裹里给他翻出来。
裴撤:“我看是多张嘴吧。”
牛二郎塞了一个进嘴里,嚼着口齿不清的:“小侯爷……你不在的时候,是我替小五抄写课业的,